不管是在家乡还是在外地,菜市场是我常去的地方。
与其他市场不同,菜市场最朴实、最温暖。蔬菜、肉类、水产等分门别类摆在大小不一的区域,全方位展现出来,让人一目了然。修长的丝瓜,底部还挂着黄色小花;黄瓜水灵灵的,身上还有几颗晶莹露珠;穿着紫旗袍的茄子,泛着光亮;鲜红的辣椒,引人浮想联翩;水池里,鱼儿活蹦乱跳……一切都透着鲜嫩、鲜活与鲜美的气息。
我会在这里精挑细选,找到自己中意的食材,做出自己满意的美食。很多在网上看到的食材图片,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一定要看实物,用手去触摸,去感受,有的甚至还要拿起放在鼻下闻闻味道,掐掉一点根叶放在嘴里尝一尝,才能挑到自己最认可的。这需要日积月累的认真劲儿,需要练就一副好眼力。就说蔬菜的脆嫩吧,刀口轻轻一碰便断开了,这就是经验。
选中食材,剩下的是与摊贩打交道。这是菜市场最生动的部分,有的摊贩善于察言观色,很会“斤斤计较”。我拿着看好的蔬菜:“这番茄的皮有点薄,价格再便宜一点吧。”摊贩似乎早已备好说辞:“这是适合鲜食的品种,汁多味甜,非常好吃。”我还要开口的时候,摊贩接着说:“价格方面,没有问题,包您满意。”
我的确满意。再精明的摊贩,做生意还是讲究“和气生财”“诚信为本”“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些富有哲理的为人处世之道,在菜市场总能寻到踪迹。
那天晨跑后,我顺路到菜市场买些排骨,付款时发现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带现金,无法付款。看着已砍好的、装入袋中的几斤排骨,我尴尬万分。摊贩看了我一眼:“你是谢阿姨的儿子吧?先拿回去,阿姨明天来菜市场时,再给钱。”
这份信任,让我感慨万千。这个摊贩能在菜市场经营十多年,缘于他心中有一杆秤,称出了浓浓的人情味。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挑选着几棵白菜,老伴儿拉着小推车,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老奶奶挑好后,他拿出钱包付款,将菜装入推车中,跟随着去下一个摊位。也许,他们的爱情像一碗白菜汤吧,浓到极致是平淡,经历了人生的百转千回,余生安好,相伴到老。
那年,我离开教师行业去创业,结果一言难尽。年底时,我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欠了一身债,实在没有回老家过年的勇气。腊月底,去菜市场买点青菜度日。摊贩刚好是我曾经的学生家长。那个大姐问我:“回老家过年吗?”我摇摇头。她突然从摊位下拿出一袋东西给我:“这是我做的包子,送给你尝尝吧,一个人在外过年挺不容易的。”接过包子,向她道谢,我差点落泪。
曾在书上看到一句话:“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让他去菜市场。”这话有些夸张,但意思是对的。要讲生趣,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菜市场。吃食,永远是人最原始最强烈的欲望,一个还吃得下饭的人,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而菜市场,就是能勾起饮食之欲,让人重新萌发出对生活的热爱的地方。
是啊,一走进菜市场,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充满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后来,我调整自己的发展方向,重新站在三尺讲台上,日子过得从容且幸福。如今,我继续感受逛菜市场带来的乐趣和安慰,尤其在远离故乡的城市里,菜市场带给我的温暖,就和深夜还亮着灯的便利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