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明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时候一听到这样的顺口溜,就知道快过年了。进入腊月,年的脚步便越走越近了,轻盈盈地一推,年的大门敞开了。
年是什么?我的思绪在奔腾着,年在我记忆的日历里一页页翻过去,翻过去……
年是灶膛里的火苗,映在母亲脸上的笑容,红扑扑的。腊月二十四以后,家家户户开始忙于年事,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这时候最忙碌的地方一定是厨房,那一支支烟囱里,整日里冒着一股一股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稻草的糊味,耳鼓里塞满了锅铲碰撞发出的“嚓嚓”声,花生、蚕豆在锅里跳跃着。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母亲忙着烀团蒸糕,捏包子切糖,一笼笼,一屉屉,雾气腾腾,味香诱人,直馋得我们一帮猴小子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左一个包子,右一把糖,把小小的肚皮塞得满满的,母亲嫌我们在一旁碍事,总是笑骂着把我们轰出来。
年是门楹上的对联,写下父亲心中的祝愿,喜盈盈的。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在自家的门上贴上红红的对联,洋溢着除夕之夜辞旧迎新的喜气。我们家的对联都是父亲自己写的,父亲从来不肯到街上买来贴上。父亲只有高小文化水平,说实在的,字写得也不咋的,但父亲年年在八仙桌上,弯腰、弓背,手握狼毫,点横撇捺,一丝不苟且其乐融融地写起对联来,边写边自个欣赏一番。父亲写的对联都是从报纸杂志上抄来的,有赞美山河的,有教育子女的,有励志的,有祝福的,父亲说都是他心里面想说的话。
年是身上的新衣,承载孩子童年的快乐,傲娇娇的。年夜饭吃过以后,母亲便要我们早早上床,母亲也照例会在我们的枕边放上新衣新裤,新鞋新袜,一只红包轻轻地压在枕下,以及一只小碗,里面放上几颗蜜枣和糖果,母亲一再叮嘱,早上起来先要吃了蜜枣糖果,这样嘴巴会甜一年的。一大早我们就换上新衣服,拿着父母给的压岁钱,而小伙伴们也都穿上了新衣,早就等在外面比比谁的新衣服漂亮,谁的压岁钱多,然后一同开心地燃放着鞭炮。
俗话说“大人盼栽田,小孩盼过年”,童年时好不容易盼来的过年总是过得特别快。以前,读刘墉先生的《不识年滋味》,对先生“去国愈久,对年的感觉愈淡,倒不是忘了怎么过年,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年,还怀疑干嘛要过年。”很是不理解,如今再读先生的文章,终于明白了先生当时是怎样一种心境。
现代人的生活条件好了,用父母的话说,现在吃得也好穿得也好,天天像过年似的,过年不过年都是一个样。又是一年新年到,但是儿时过年的感觉,依然在我的内心里涌动着,年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一个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