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天渐暖 雨水送肥忙陈广忠

版次:A02  2023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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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 邵军

2月19日,我们迎来雨水节气。古人说:“东风解冻,冰雪皆散而为水,化而为雨,故名雨水。”有人说,如果说立春是春天的第一乐章“奏鸣曲”,雨水就是春天的第二乐章“变奏曲”。

雨水节气,在公历每年2月19日或20日,太阳到达黄经330°时开始。《淮南子·天文训》中记载:加十五日指寅,则雨水,音比夷则。意思是说,立春增加十五日,北斗斗柄指向寅位,便是雨水,它与十二律中的夷则相对应。《周礼注疏》中说:“一年之内有二十四节气。正月,立春节,雨水中。”就是说,立春、雨水两个节气,安排在农历正月。

元代吴澄撰写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以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水矣。”这里用五行相生理论,解释“立春”之后是“雨水”的原因。

一、雨水与物候

根据明代黄道周撰写的《月令明义》记载,雨水时节的物候现象是: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

第一候 “獭祭鱼”

獭(tǎ),指水獭,善于游泳和潜水,吃鱼、青蛙等,皮毛棕色,特别珍贵。

《淮南子·时则训》高诱注中说:“是月之时,獭祭鲤鱼于水边,四面陈之,谓之祭鱼。”

《御定月令辑要》中说,原《礼》“獭祭鱼”注:“此时鱼肥美,獭将食之,先以祭也。”这条记载,赋予了“水獭”讲究儒家“仁”“礼”的理念。实际上是,雨水时节,鱼儿肥美,水獭捕到的食物太多,根本吃不了,吃了几口,便扔到了岸边,好像要祭祀一样。

第二候 “鸿雁来”

意思是大雁开始从南方向北方迁徙。

这条记载也有分歧。其一,《礼记·月令》中记载“鸿雁来”。东汉学者郑玄注中说:“雁自南方来,将北反其居。”其二,《吕氏春秋·孟春纪》和《淮南子·时则训》记载“候雁北”。《孟春纪》高诱注中说:“候时之雁,从彭蠡(lǐ)来,北过北极之沙漠也。方春非雁来之时。”彭蠡,就是当今洞庭湖。

两家记载,可能所处的视野不同。从北方的角度说,是“南来”。从南方的角度说,是向“北”。两家所说都是正确的。鸿雁飞向北方,飞过沙漠,有的飞到中国青海湖鸟岛,有的飞到俄罗斯贝加尔湖一带,繁殖育雏。

第三候 “草木萌动”

指草木开始发芽。天地间阴阳交泰,草木乘此生机,开始萌动。

二、雨水与民俗

雨水时节的民俗,女子传统有“回娘家”,也叫“回娘屋”,也就是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到了雨水节气,出嫁在外的女儿,带上一些有意义的礼物,回到娘家拜望父母。生育了孩子的女子,一般要带上罐罐肉、椅子等礼品,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这在四川西部等地区,十分流行。奉养父母,子女有责。

雨水节气到来,女婿还有“接寿”的民俗。女婿要给岳父岳母送上礼品,礼品通常是两把藤椅,上面缠着一丈二尺长的红带,这叫作“接寿”,意思是祝福岳父岳母健康长寿。这两件事体现了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百善孝为先。

三、雨水与农事、生态资源保护

雨水节气,对于农事非常重要。常见的农谚有:“春雨贵如油。”就是说,开春以后,各种农作物都需要雨水浇灌。“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宽。”这是“九九歌”中的有趣内容,把节气、气象、物候、生产活动等,都编成了歌谣。“麦田返浆,抓紧松耪(pǎnɡ)。麦子洗洗脸,一垄添一碗。”这里说,越冬小麦正是生长期,需要松土、浇返青水,确保农业丰收。“蓄水如囤粮,水足粮满仓。”要趁着雨水的节气,把水库、池塘等蓄满水,以保障充足的农业用水。

《礼记注疏》中说:“此阳气蒸达,可耕之候也。”就是说,这个节气里,最适宜耕种田地。《淮南子·时则训》中说,在这个月里,政事有:命令刑狱之官赦免罪行较轻的罪犯、脱去束缚犯人的刑具,目的是让他们参加农业生产。对于老幼:要抚育幼小,存恤孤独,就是要帮助年幼和矜寡孤独的人。要应对雨水万物滋长的节气:能够使仲春生长的阳气,充分通达到草木和一切生物。

四、雨水美食与养生

雨水节气的饮食和养生习惯是吃春饼。春饼类似春卷。用麦面烙制或蒸制的薄饼,通常在里面卷上菜肴,味道更好。唐代诗人杜甫在《立春》诗中写道:“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春盘”,其中一种是把葱、蒜、韭、蓼、芥等时新菜蔬,配上其他食材,合为一盘,与“春饼”一起食用,味道更好。可以知道,唐代都城长安、洛阳,立春、雨水时节,流行“春饼”美食。

元代孙国敉(mǐ)撰写的《燕都游览志》中说:“凡立春日,于午门外赐百官春饼。”清代富察敦崇编写的《燕京岁时记》也记载:“打春,是日富家多食春饼。”

陈抟《二十四式坐功图》中记载:“雨水正月中坐功:每日子丑时,叠手按髀,转身拗颈,左右耸引,各三五度,叩齿,吐纳,漱咽三次。”

五、雨水与文化

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的春天,颠沛流离的诗人杜甫已经50岁。他在成都草堂定居两年,自己耕作,种菜、种树、养花,交农民朋友,深知春雨的宝贵,写下了一首饱含深情和哲理的诗作《春夜喜雨》:

《春夜喜雨》 杜甫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意思是说,正当春天需要雨水的时候,及时雨就马上降落。在夜晚悄悄地随着风声落下,无声无息地滋润着万物。田野小径的天空黑云笼罩,江中的渔火独放光明。天亮看到浸湿的花朵,锦官城的鲜花更加沉重。

“润物细无声”,自然造化就是这样,给予大地,给予万物,给予人类,却毫无声息,不向天地索取,不让百姓知道,不要求回报,这就是大德,这就是最高的精神境界。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他笔下的春雨又与众不同。他在《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其一”中写道: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 韩愈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首诗写于唐穆宗长庆三年(823年)的春天,当时韩愈56岁,担任吏部侍郎。韩愈的任职时间并不长,但是能够发挥作用,很是高兴。他所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长安城街上的小雨润滑如酥,远望草色连成一片,近看还没有长成。一年之中最美的就是早春的景色,远远胜过烟柳满城的晚春。

韩愈赞美的,是经过寒冬的洗礼,春草露出嫩芽,首先报告春天信息的到来,它代表着希望、美好和未来。

本文内容摘自陈广忠著《二十四节气——创立与传承》,内容有删减

作者简介

陈广忠,1949年生,安徽淮南人,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从事古代文学、汉语史、音韵学、古典文献学、诗词格律等课程的教研工作,研究《淮南子》40年。出版有关著作32部(独著27部,合著5部)。主要有《淮南子译注》(1990年)、《刘安评传》(1996年)、《淮南子科技思想》(2000年)、《淮南子斠诠》(2008年)等。其中中华书局出版《淮南子》校点(2017年)等3部。并发表论文9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