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历史，其就像秋风中瑟瑟抖震的梧桐树叶，随着时间的递延，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当人们正津津乐道时事的荣光和辉煌之际，时间老人已悄然翻越隧道栏杆，在无声息中把即时的盛况淡化为如烟的过往，埋汰进尘封的记忆，最终消逝淹没在浩瀚波涌的历史长河。时代如然，时事如然，英雄亦然。

作为淮淝故地的淮南人，每当逡巡漫步于淮水之畔、八公山上、寿阳城下，凝望这座富蕴千年深厚历史卷香的城市，沐着穿越时空、满载先贤哲思、扑面而来的古风之时，常常地，耳畔会隐约响起1500多年前东晋王朝上下军民同心与百万人马狂掠而来的前秦大军，纵横驰骋在这片原野里、山水间，激流中，惊天动地、挥戈击剑、浴血撕杀、保家卫国的争战声、呐喊声、铜鼓声；不时地，眼前也会幻化出荒野中、山坡旁、树丛里、河涧内，堆尸若山、血流成河、腥气四溢、硝烟弥眼的惨烈场景。然而当战事的危难缓缓淡去，成为旧往故事，逐渐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后，那些在战场上殊死抗争、奋勇拼杀、前仆后继的将士，能有多少为后人所记起。纵观人类的进化史不难发现，光环总是更多地笼罩聚焦于少数的英雄，史志纵然有所记载，也更多泼墨于争战中光鲜的人物。今天，当人们常乐道于当年谢安镇定从容，谢石调兵遣将，谢玄少年英勇，刘牢之勇猛虎威，以及梁成狼狈不堪和苻坚刚愎自用的时候，常常会忽略而过淝水战争场面中出现的小小细节，可曾想到在这场战事中的一位虽不起眼，却起了举足轻重作用的幕后英雄——朱序。正是他的存在，在秦军撤退关键时刻，振臂一呼，高声呐喊，如同压倒大厦的最后一根稻草般促成了前秦军心溃散，也一并导致了战局瞬间扭转，最终奠定了淝水大战成为千古经典战例的精致与完美，将东晋的那段历史定格在辉煌之颠，也为淮南城市厚重的人文历史抒写了一段精采华章。

朱序是什么人物，又有何等能耐本事凭这一嗓子的妙喊谱写出这场战役的精彩？当我们带着好奇的目光，拨开笼在历史故纸堆上的尘埃遮盖，不难辨别探寻出有关这位传奇将军碎片化的记忆。

打开百度搜索词条，可以发现这位将军的简略生平：朱序（？－393年），字次伦，义阳（今河南信阳市）人，东晋大将。兴宁三年（公元365年），适梁州刺史司马勋叛乱，于成都（今四川成都）围困益州刺史周楚。大司马桓温表朱序为征讨都护，入援成都以救周楚。次年，朱序在成都击败并生擒司马勋，平定叛乱。战后朱序因功拜征虏将军，封襄平子。太元十七年(公元392年)10月，朱序以年老多病，请求解职。太元十八年(公元393年)，朱序去世，被追赠左将军、散骑常侍。

这是后世史家对朱序一生的总体概述。然而当我们细心梳理散佚在史料丛中的碎片资料串联起来之后就会发现，透过一个个片断式、场景化的述说，就可以还原出一个真实的朱序形象。

屡建战功将门后

朱序家族世代为将，其父朱焘，曾任西蛮校尉、益州刺史。处在门阀士族盛行的魏晋时代，出身将门的朱序秉承家风自然亦不例外，累迁至鹰扬将军、江夏相。

其时，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施政酷暴，所辖官吏中的治中、别驾及本州豪强等若有不同意见，动辄就会被斩首。司马勋欲割据蜀地，因害怕益州刺史周抚不敢轻举妄动。兴宁三年(公元365年)6月，周抚死，东晋让周抚子周楚代其职，司马勋见时机成熟，遂于10月举兵反晋。梁州别驾雍端和西戎司马隗粹极力劝诫，均被其杀掉。司马勋自号梁、益二州牧、成都王，并于11月领兵进入剑阁(今四川剑阁东北)，攻打涪县(今四川绵阳东)，西夷校尉毋丘啼弃城逃走。司马勋进围成都，攻击周楚。东晋大司马桓温表荐朱序为征讨都护，率兵增援成都。太和元年(公元366年)5月，朱序与周楚内外夹击，大败司马勋，擒司马勋及其党羽，送至建康(今江苏南京)斩首示众。朱序因功被拜为征虏将军，封襄平子。

宁康二年（公元374年），长城县人钱步射和钱弘聚众100多人作乱地方，藏匿于原乡山，朱序因任中军将军桓冲司马、吴兴太守，受命领兵讨平钱弘。以于次年后，又转任辅国将军、兖州刺史。

太元元年（公元376年），前秦攻伐前凉，桓冲与荆州刺史桓豁合作出兵侵扰前秦与东晋的边界地区，以图减轻前凉所受压力。当时朱序受桓冲所命，与桓石秀等游走军队于沔汉一带。稍后前凉覆亡，诸路大军才全部罢止游击作战。而此时，因形势变化，桓豁又任命朱序为南中郎将、梁州刺史、监沔中军事，镇守襄阳（今湖北襄阳市），并于太元二年（公元377年）正式拜官上任。同年桓豁去世，桓冲接手荆州，并亲睦交好朱序，拟与之共守国土，对抗强盛的敌手——前秦。

孤守襄阳陷敌营

但是，彪悍的前秦之主——苻坚按照作战计划于东晋太元三年（公元378年）派苻丕、苟苌、慕容暐等进军襄阳，及到后来石越、苟池、毛当等部人马聚合与苻丕联合会攻襄阳。此外，为策应襄阳方面作战，苻坚派兖州刺史彭超统率7万兵马，向东晋的淮南诸城发起进攻，使东晋陷入被迫两线作战，首尾不能相顾的窘境。面对前秦的强势进攻，东晋王朝采取东西两面分兵固守的战略。东南方向以保卫京师建康（今江苏南京）为中心，西面两侧则由据守荆州的刺史桓冲都督7州（江、荆、梁、益、宁、交、广）的军事，防守江汉地区，确保长江中下游安全。这时朱序为梁州刺史（梁州原治南郑），后因战乱区域变动，寄治于襄阳，统师沔（汉水）北诸军，坐镇在襄阳。

当年4月，秦军逼近到了沔水北岸，与晋军隔江相望。襄阳守将朱序见秦军无战船，未有戒备。不久，秦将石越亲率5000骑兵浮水渡过汉水，朱序大为震惊，立即退守襄阳内城。石越率兵攻陷外城，在缴获晋军船舰100多艘协助主力部队渡河后，苻丕指挥军队猛烈攻击内城。朱序之母韩氏得知秦军将至，亲自登城察看城防，发现城西北角不够坚固，便带领100多名女奴婢和城中服徭役女子，修造了一道新城（襄阳人把这座新城称为“夫人城”）。果然，西北角很快被秦军攻破，晋军只好退守新城继续展开抵抗。闻讯的东晋车骑将军桓冲率领7万人马声援朱序，却因畏惧秦军，就地驻扎在上明（今湖北松滋古北长江南岸），不敢前去救援。而此时的苻丕本原本计划率军迅速围攻襄阳，但后因采纳领军将军苟池的建议，而改为绝援久困策略。他们将汉沔地区居民强迁到许昌、洛阳一带，以孤立襄阳城并切断东晋援军和粮道。就在苻丕围城8个月（从4月到12月）时间里，朱序多次出战，屡败秦军。

第二年元月，苻丕受苻坚催逼，下令所有军队全力攻击襄阳。东晋孝武帝下诏冠军将军刘波率军8000救援襄阳，但刘波害怕秦军，不敢前进，城内的朱序因多次出城激战秦军，见秦军退襄阳已远，加之军兵经年作战十分疲惫，便放松戒备。2月，由于朱序部将李伯护秘派其子送信给秦军，请求作内应。苻丕急令各军齐攻，终于在三月初六这一天攻陷襄阳，俘掳守将朱序，并将其押送往长安。苻坚赞赏朱序固守节义，任命他为度支尚书，而斩了失节的李伯护。

这次战役，朱序及其母虽然在“夫人城”积极应战，屡挫前秦军队成为流传千古佳话，但结局还是前秦以胜利告终。虽说朱序是因部将叛变导致军事失败，但必须看到，由于援军胆怯与停止不前，朱序率军长期孤军奋战、孤守无援导致东晋兵败城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