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国宾
只要看到酸枣树,看到漫野的油菜花,或夏日疯长的黄瓜架,就能看到村妇。要不就到清碧的荷塘边,村妇常在那里洗衣、濯足或采荷。
村妇总爱说乡里乡亲的话,“大伯吃饭了没?”“庄禾浇水了没?”“杂草乱丛铲除了吗?”“苞谷齐腿高啦”。
不刻意,不修饰,没有软言细语,没有矫情和张扬。
天空碧蓝如黛,草滩油绿可人,新雨细滴如丝,村妇顾不上欣赏,更不曾想做一身牡丹的旗袍,粉色的服饰,顶多出门干净一下眉眼,只顾没白没黑地忙事情。
村妇就是村妇,以村为家,影子整日飘忽在村子里。总喜欢和脚踏实地的牛对话,和温顺的羊聊天,和吵吵闹闹的鸡鸭鹅有拉不完的家常。
村妇似乎与巧舌斑羽的鸟没感情,与摇曳身姿的墙头草各不相干。
村妇不南北远行,总在或弯弯西来、或弯弯北去的羊肠村路上往复。脚步匆忙明快,心思藏在了村子和田野里。
蜜蜂像一球球绒絮,逆着阳光和风斜飞。村妇像一只只蜜蜂,在夏日的庄园里“嘤嘤嗡嗡”唱赞歌。
村妇不在跑步机上作秀,不在公园里看天,不在花园里赏春。也不渴求云雀的欢歌,红蜻蜓的火艳。
有溪流可以侧听,清渠可以濯足,绿苗可以醒目,原野可以奔跑。麦穗送来喜悦,漫坡的野茴香送来清香,新鲜的空气送来康健。
村妇是一只只清雅的蝴蝶,在清新的自然里不停地飞舞;是一个个结子的葵朵,在乡村的阳光里质朴地点头。
村妇不出行千里,知道的却不少。牛筋草、马尾草、驴蹄草、羊胡子草、鸡石草、孔雀草、蝴蝶草、金鱼草,都耳熟能详。
紫云英、抓耳根、马兰头、哈耳根、金莲花、地衣、藜蒿、云龙菜、观音菜、薇菜,皆了如指掌。
每一茎绿草,每一畦青苗,熟知其趣,概知其妙。村妇不见得识字多,却是一本乡间小词典。
村妇不一定懂得唐诗宋词,不去过问杜牧和李清照,却也能种出诗词的花朵来。油菜花、豌豆花、山菊花,都是村妇酝酿的诗和词,鲜亮亮,光灿灿。
村妇没有万般柔情,更不会冰上芭蕾。她是乡村或淡或纯的花朵,馨香散发在质朴和勤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