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俊杰
小草无言,却绿得纯净。春天里,小草的绿是独特的。它嫩嫩的,像婴儿的肌肤,饱满得一碰就会流出汁液。花的叶太硬,边缘如锯,像是保卫花朵的哨兵。树的叶太傲,低眉俯瞰,把一切花草不放在眼里。只有小草的叶,在低处无声地绿着,而且绿得那么自然,绿得那么清纯,绿得那么随和。春天来了,它总是小心翼翼地钻出地面,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适合不适合它出来,然后试探性地一片、两片,一簇、两簇,小心翼翼地生长,看没什么危险,胆子忽然就大起来,仿佛眨眼工夫,它就绿遍整个春天!当你的目光从花上、树上偶然转过来,会惊叫一声:“呀!快看小草!”
小草无言,却胸怀广阔。大江南北,最常见的植物一定是小草,山顶山脚,映入眼帘的也一定是小草。小草能忍受各种恶劣的环境,足迹遍布天涯海角。只要有植物,你就能看到小草!正因为这样,它才普通得任人忽视也无怨;正因为这样,它才渺小得蝶不亲、蜂不来也无恨。可是,广阔不也是一种伟大的美吗?它以个体的渺小凝聚种族的庞大,以无畏的寒蔑视温室的暖。大千世界,花草树木种类虽多,但只有小草敢说:“来吧!我不怕绝迹!”
小草无言,却枯而不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千古绝唱就是对小草蓬勃生命力的最好赞歌。试问世间万物,谁能在烈火焚烧之后复生?虽有“凤凰涅槃”之说,但凤凰毕竟是虚幻之物,哪有像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绿草油然而生的豪迈?小草,不是生在表面,而是活在地下,也只有这样的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高高在上的乔木和密不透风的灌木,一旦遇到烈火,不是也只会让火烧得更旺,然后作灰飞作烟散吗?即使侥幸残留,也不过是半截枯黑朽木而已。所以面对熊熊烈火,只有活在根上的小草才敢说:“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
小草无言,不羡花的芬芳,不慕树的挺拔,春来绿天涯,秋冬默默枯。我忽然想变作小草,哪怕只是它的一茎叶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