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芬
晨起出门时,发现院子里的花一夜之间全开了。攀枝花与白玉兰互不相让,三色堇和马缨丹你追我赶,紫花风铃一枝独秀……朋友说这些花都是被春风吻醒的,春风温柔得像一位母亲,世间万物都是她的儿女。春风心疼老树的疤痕,也心疼春天的行人,所以,才想让花开遍各地,想让每一个孤寂的灵魂都能找到原始而纯粹的爱意。
于是,我向朋友提议出去走走。我们沿着马路前行,野花朝我点头致意,仿佛在说:“呀,春天和你都来了!”调皮的云站在一栋楼的后方,偷偷地瞧我,反复确认我是不是和它相爱的那个人。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尘世间繁杂的事让我过于疲惫,我渐渐在花和云的眼睛里销声匿迹。
再往前走,攀枝花的一抹赤红映入我的眼帘。前些日子,我就听同事说近来是吃攀枝花的好时节。我把刚落下的攀枝花捡起来仔细端详,那肥厚的花瓣中间长着数十根细细长长的花蕊,我不禁想问,吃的是这些花瓣还是花蕊呢?攀枝花炒腊肉是什么味道呢?是不是可以做成攀枝花芝麻饼?
中国人总是对吃食情有独钟,鲜花入馔也是常有之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朝花夕食”,吃花像是吃了一个季节。林洪的《山家清供》和戴羲的《养余月令》记载的花馔种类丰富。我想每个季节都应该尝一尝鲜花做的食物,当然,不一定都做成鲜花饼,也可以做成其他吃食,如腊梅玻璃鸡片、桂花芋头等。
有两个小朋友一直盯着我手中的攀枝花,眼神里满是羡慕。他们口袋里也装了很多花,但肯定没我这朵新鲜,我才不送给他们呢,因为,这是我的春天。
沿着湖边漫步时,我内心是极其平静的。微风吹过时,水中的倒影层层叠叠,好似母亲将收下的衣服一折一放。阳光铺在水面上,闪动着粼粼波光,就像是谁泼了一碗银白色的液体,我一直走一直回头,那银白色的液体一直流,流到了我的心里。日子好像并非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苦闷无趣,生命的鲜活充斥在一呼一吸之间。
春日里的植物为什么总是如此葳蕤茂盛呢?我看着铺天盖地的炮仗花还是会为它们心动。一簇簇橙红色被春天绣在了绿色的毯子上,是要送给谁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推开门走了出来,她对我微微颔首,然后慢慢走进了另一个小院。那个院子里也种了满墙的炮仗花,两位老人手拉着手相谈甚欢,她们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或许,生命走到迟暮时,每一寸春光都会格外短暂,所以,她们平和安静,内心从容,想不负此生。我挽着朋友的胳膊,也想把这满墙的灿烂送给她。缘分很奇妙,天南地北也无法阻挡一个人靠近另一个人,而平庸的人生正是因为这些微弱的星光才变得波澜壮阔。
春风撩动青丝,春花微微晃动。我不免想到了故乡的田野,想到了山高水长。时至今日,我终于相信我是被春风偏爱的人,也是被时光偏爱的人。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变成了我旷达的心境和内心的安宁。我虽是沧海一粟,渺小如尘埃,但我有自己的风景。
嘿,朋友!这里有一段被春风偏爱的时间,你还不来体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