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用眼睛看他人,看世界,却无法看到完整的自己。谨言之,拿起画笔给自己作画,画出一个真实而完整的自己,难矣!
古代有位画师,极善画肖像,所画之人逼真如活人。若长相丑陋者前来作画留存,画师便施展美技画法,画像神似而又略显美感,被画者含笑而归。
有一天,一位老者轻步走近画师,乐吟吟地说:“何不自画而赏?”画师凝神片刻,意味深长地说:“作画易,描人难,不可赏矣!”
画师之言,不辨自明,他虽画技超人,画什么像什么,唯独不轻易为自己的真实和完整作画,把自己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描摹在一幅画像里面。
这个古代作画故事,也给了我们深远的启思,为自己作画写实,当好一个画师,确是不易。
现实的行走中,人们用眼看世界,看万物,总喜欢用心看别人,看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切事物,对自己却熟视无睹。那个人,那件事,那个物态,前后左右看得一清二楚。哪个点哪个面做得完美,值得推广和学习。哪里有欠缺,还有几分不成熟,都看得不差分毫。哪个人模样长得俊俏,脸庞有多养眼,哪个美女是不是“仙女”下凡,都有自己独到的见地。那些没长好的歪脖子树,是什么风把它们损了一下,又是哪个突如其来的原因使它们长成这样,全都看得真真切切。种种客观原因,种种主观原因,皆可不费力气地找出来。
说起来,人人都可以当一个为别人作画的画师,都能给别人画出一个准确的画像,只是作画的线条不同而已。相比之下,这是一件较为简单而单纯的事。假若当一个自己的画师,把自己周身的每个面都画出来,就绝非易事了。
精准的现实是,人天天洗脸梳头照镜子,镜子摆在前面,侧一下身还能照到左右,但后面的部位自己却看不到。既入不得视线,也便当作一切完美无缺了。
这是洗脸梳头照镜子,乃生活常事,自然而然而为之事。就像洗衣服,衣服脏了,自然会放在清水盆中搓洗。但做过的事,抬起的腿,放出去的话,甚至转身瞥见的一棵枯树的影子,一个指头弹出去的弹力球,一只脚踢倒的矮木桩,若有心皆可拿来放在一面又宽又大的镜子前照一照,然后安静下来,像梳头一样梳理一下,丝丝缕缕地整出一条条纹理来。再后面的事情,方可进入自画程序,握紧画笔给自己画一幅自画像了。
其实不请别人,自己给自己画写实肖像,也挺为难的。生活和实践中,一面镜子又不够,每个方位都须看一下,才能画准画好。况且,在繁忙的人生中,一走起路来目光就不在自己身上了,难得瞥自己一眼的。由此说来,当一个画师,为自己来作一幅画,画出来的也许会有偏差。
人生熙熙,世事如棋,不停歇的步履中,凡夫俗子难以事事顾全。只要心胸旷达,守住一颗初心,回过头来多看自己几眼,其实,还真不难画好自己的画像,当好自己的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