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茜
四月回家时,家门口的蚕豆开满了紫色的花,让人联想到一句诗:“蚕豆花开映女桑,方茎碧叶吐芬芳。”那时便在想,花开得那么盛,结出来的蚕豆吃起来肯定也很香。
五月初再次回家时,果然看到肥肥的蚕豆叶里挂着颗颗饱满的蚕豆荚,绿油油的,很让人喜欢。我在家闲着无事,就爱蹲在田边看着它们,一个人也能乐呵呵的。田野里的风吹来麦子将成熟的味道,与眼前随风摇晃的新鲜蚕豆相呼应,面对着如此生动的田园画,谁能不因心情舒畅而微笑呢?
母亲见我对着蚕豆痴痴地笑,索性递给我一只菜篮,“喜欢就摘些下来吧,中午做油焖蚕豆,满足你这个小馋猫。”我冲着母亲欢喜地咧嘴笑,将像小船儿一样的蚕豆荚摘下来,放进篮子里,想起一首词,不禁又笑了。“竹外篱边,豆花香了。自挈筠笼,摘得绿珠远小。城里新开菜市,应不比、家园风调”,我也是词中摘蚕豆的人儿呢,城市里再热闹的菜市场,也比不上自家园子呀!我摘摘停停,时而摸着蚕豆荚绒绒的壳儿,时而闻着它的清香,时而什么也不干,就看着眼前的绿色发呆。
在悠闲自在的乡间,与养眼的绿色作物相伴,那些缠绕在心头的事情如风般飘散。母亲并不催我快快摘好蚕豆,她用镰刀割了几把韭菜,搬了小板凳坐在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下择韭菜。母亲说,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总在她脚边转啊转,那时她就盼着我长大。可不经意间,我长大了,离家越来越远,她却分外想念我黏在她身边的时光。风轻轻,云悠悠,我们母女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说一两句家常话,光阴很慢又很美好。
午间,母亲系好围裙,开始做油焖蚕豆。她先倒油,热一两分钟锅,随后将洗净的蚕豆放入锅中,接着用锅铲翻炒着蚕豆。其间,她还会加一点生抽,撒一点糖,添一点盐,为蚕豆增色增香。当蚕豆的清香开始在屋子里弥漫时,母亲舀几勺水加进去,然后盖上锅盖,焖一会儿。焖的时候,她会时不时揭开锅盖看看,看着蚕豆差不多熟了,用筷子夹起一颗蚕豆送到我嘴里。我一边大呼着“烫烫”一边又竖起大拇指为母亲的厨艺点赞,她将火候、咸淡掌握得刚刚好,做出了我想念的味道。最后,母亲还会撒上葱花,过几秒钟后盛起蚕豆,将其端上桌,再准备其他的菜。
而我,做回了小时候绕在她脚边的小孩,贪婪地吃着香喷喷的蚕豆,为她拿盘子递碗筷,和她在油烟里说笑着。母亲出汗的额头上已有了皱纹,但因为我在身边,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我们的午饭很简单,一道油焖蚕豆,一道韭菜炒蛋,配着白米饭,但是吃得很满足。“人间有味是清欢”,并非要大鱼大肉,名贵食材烧出来的菜才能吃出幸福感,和爱自己的人一起吃饭,生活便是多滋多味的,值得我们向往。
在城市借居而活的我,拥有的是狭窄的房间和不见绿色的阳台。我常常想念家乡,想念那一亩绿色的菜园,想念盈盈欲坠的蚕豆荚,想念母亲做的“油焖蚕豆”的味道以及和她相伴的美好时光。
五月蚕豆香,那缕香味是我此生无法忘记的。想起它,便想起田野中自由的风,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永远会爱自己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