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娜
周日下午,我照例领着儿子在各个兴趣班连轴转。第一节画画课结束后,群里通知篮球课因老师临时有事取消了。想着晚上儿子还有轮滑课,我便没有带他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附近的母亲那里。
母亲诧异我怎么没有提前打个电话过来,她忙指挥父亲赶紧去超市买点儿菜回来。我说,再过两个多小时就要走,用不着买菜做饭了,可是母亲显然因为家里没有提前准备吃食而懊恼,她一会儿忙着切水果,一会儿又去端零食,还一个劲儿地问我们要不要先吃点儿啥垫垫肚子。
“家里有西红柿吧?”我随口说道,“下点儿西红柿鸡蛋面。”
“有!有!”母亲像是得到了确切的指令,高兴地去了厨房,而父亲领着儿子开起了棋局,我闲着无事,一身轻松地躺在了客厅沙发上,看着坐在阳台摇椅上的外婆又在打盹呢!
“面好喽!”母亲端着汤盆摆到了餐桌上,我招呼着外婆、父亲和儿子,一起去餐厅。
咦?这是母亲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吗?我皱起了眉头:成块的西红柿、大朵的鸡蛋花。
“这就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呀!”母亲见我有些疑虑,如数家珍般地说道,“葱花要过猪油爆炒,面要煮得糯糯的,鸡蛋铺成大朵的鸡蛋花,西红柿切成块状,最后撒进去……”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的记忆深处,好像真的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小小的我开心地吃着软软的面条、吸溜着西红柿的汁,一口一口咬着开在碗里的黄嫩嫩的鸡蛋花,而一旁坐着的母亲微笑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吃面的口味变成了现在的碎末西红柿、溏心荷包蛋?好像是从儿子喜欢上西红柿鸡蛋面后吧?西红柿要爆炒出汁、鸡蛋要荷包溏心,龙须般的面条需在七八分熟时就捞碗出锅,再撒上点儿葱花、浇上麻油,配上一小碟芝麻辣椒油。
这一碗小小的西红柿鸡蛋面是我尝试了很多种做法,经过了多少次实践检验,才得到了这种最受儿子喜爱的面。每每儿子端起碗来,他都会大快朵颐,而我看着儿子欢快的吃相,自己吃起来竟也觉得这样的面有嚼劲、汁汤浓郁,流着蛋黄的荷包蛋在唇齿间生香。
成婚后,每每回来,母亲都会精心准备一大桌子饭菜,竟都没有机会吃到这样一碗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可是即使它再普通,母亲也都记得我最爱吃的味道。
母亲要去重做儿子喜欢的面,我拉住了她,而是让儿子和我一起尝尝“外婆的味道”,轻轻吃上一口面,糯糯的、软软的,全是曾经的记忆。
“丫丫,你一向不喜欢吃葱花。”近几年已经不太爱说话的外婆,搅动着碗里的面,突然转向母亲说道,“面里不能撒。”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记起了什么,笑着对外婆说:“对,对,我小时候可是一点儿葱花都吃不得,现在竟也吃习惯了。”
原来我们女人做了母亲,慢慢都会忘记自己曾经喜欢的味道,可是我们的母亲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