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涛

爸爸：

今天高考。此刻你应该正在农田里收割小麦，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你满心欢喜。我坐在教室里挥笔奋战，给你写我平生的第一封信。

时光如水，总是无言。给你写信时，我眼前浮现的是两年前的情景。那个中午，16岁的我在经历高一下学期，一次月考的猛烈捶打后，垂头丧气地从镇上的中学徒步回家。

看到你汗湿衣背从麦地里归来，我说：“爸爸，我不想念了，我想退学！”你满脸的笑容突然冻僵，略微有些驼背的身子慢慢弯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滞。大约一分钟后，你假装微笑，商量着说：“这学期学费也交了，要不咱就念到学期结束吧？”

你中午没有吃饭。去上学前，我背起书包，慌张地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你正站在窗前默默抽烟……

走在回校的路上，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如释重负，因为事实没有我想像得那么严重，比如被劈头盖脸狠打一顿。晚上躺在床上，我第一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前不时出现你站立窗前的黯然沉默，耳边反复回响你“要不念到学期结束吧”的殷殷话语。

我不知道，人的成长是不是被命运安排在某个瞬间。如果属实，我也想在将来为我的孩子捅破那层窗纸。

总之，不知为何，从那以后，我释怀了：反正学不好到期末就回家，学好了就拼命干一场，怕什么呢！

我轻装上阵、全力以赴。老师和同学们都惊诧不已，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一个人。不出所料，期末考试时，我一跃冲进班级前十名……

鸡叫几声，蛙鸣一片，日月更迭；风吹几阵，雨落一场，秋去春来。每个热浪翻滚的盛夏，每个寒风呼啸的凛冬，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旁，在破旧整洁的一间农舍里，一盏小小台灯时常照亮我奋笔疾书的孤单身影……

“今年高三，不能来回跑校了，我到镇上租一间房子陪你。”一年来，我奔走于教室和出租屋的“书山题海”，爸爸你忙碌于农田和陪读的“用心耕耘”。你是种地的冠军，每亩麦子总比别人多收百十斤。我是再也不愿看你失落模样的儿子，最后一次模考，已是全班第一、年级前十。

爸爸，只读书到小学三年级的你，从来不懂什么叫做：给孩子“一个自己的空间，放松，沉淀，成长。”你用最笨拙的方式，完美地诠释了父爱如山:爱他就要尊重他、爱他就要让他独立、爱他就要保持距离。

爸爸，父亲节快要到了，我在考场里提前祝你节日快乐！你种的麦子和我的高考成绩，将是我们送给彼此最好的礼物！

你的儿子小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