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松

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小妹突然来电，急匆匆地说，父母在家吵得不可开交，让我赶紧回家调解。我不由心生疑窦，父母平日相敬如宾，经常携手外出旅行，父亲还经常在朋友圈里晒照片、秀恩爱，这次因何而闹别扭呢？

不及细想，我坐上了回家的班车。刚进小院，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息。跟小妹一打听，才得知家中小院空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地，父亲生性浪漫，想把养在盆罐中的花草腾挪到更宽敞的住处去；母亲一向注重实用，计划利用空地来栽种瓜果蔬菜。就这样，相濡以沫四十多年的他们竟各执一词，由“热战”上升到了“冷战”。

我定了定神，决定先找父亲做做“思想工作”。他年轻时参过军，性格刚强执拗。未等我开口，他就态度强硬地说道：“这园子里种些花草，有啥不好的？大家累了一天，回家看看花，闻闻香，肯定满心高兴。”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话里确有几分道理。

我又绕到了厨房，准备和母亲谈谈心。暮色笼罩下的她，把整个身影都埋进了烟雾中。我轻声地劝道：“妈，您也知道爸的臭脾气，要不这回你就让让他？”母亲见我偏袒父亲，一脸不悦：“你别听你爸忽悠，那块地用来栽菜、种瓜果多好啊！每年大家都能吃上新鲜的蔬果。身体好了，什么都好！”我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双方僵持不下，第一轮“调解”宣告失败。

晚饭时分，饭桌上异常丰盛，显然是为了款待久未归家的我。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安静，说出了酝酿多时的方案：“我建议将空地一分为二，一半给爸种花养草，一半留给妈种菜栽瓜。”父母刚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为难的我，便止住了话头，默认了我的建议。

再次回家已是夏季。小院的菜地绿意荡漾，葫芦瓜骄傲地腆着圆鼓鼓的肚腩，在风中笨拙地舞蹈。另一边的小花园也充溢着诗情画意，栀子花、向阳花、绣球花，正较着劲儿生长着。

小妹看见我，忙迎上来。从她的嘴里，我知道这两个月以来，倔强的父亲在打理花园的空暇，经常悄悄地帮母亲的蔬菜瓜果施肥、松土；而生性温和的母亲也会趁着父亲外出下棋的时候，给他的花木捉捉虫、浇浇水。两人不但不吵了，而且还达成了一种默契。说说笑笑间，日子过得安宁惬意。

我过完周末即将回城，爸妈几乎同时追了出来，他们一人手提着一袋子青椒、西红柿和香梨，一个人捧着两盆精心侍弄的剑兰，七手八脚地往我车子的后备厢里塞，抢着叮嘱道：“娃呀，这青菜水果要趁新鲜吃，不够了再打电话回来要，管够！”“儿啊，记得把两盆剑兰放在办公室，可以净化空气的，对身体好！”

我本想冲两个可爱的老人笑一笑，突然眼眶却有些湿润了。我赶忙戴上墨镜，朝他们摆了摆手，启动车子，在父母的目光中缓缓离家。真心祈愿我的老爸老妈能将这“一半烟火，一半诗意”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