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凡

前段时间回老家，进门不久父亲就问我中午吃什么。我想都没想，张口就说：“扯面，手工扯面，爸爸牌的！”

“哈哈，好，我这就去和面，给俺闺女做独家的爸爸牌扯面……”父亲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往厨房走了。

父亲不经常下厨，但他却做得一手好面，母亲说这要得益于我小时候天天嚷着吃扯面，这才逼得父亲练就了一身扯面的功夫。

我记得，母亲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我小时候又黑又瘦，吃饭跟小猫似的，每次就吃几口，无论怎么哄都不肯张嘴。为此，她和父亲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但我的饭量一直没有增长。直到有一天爸爸在厨房做扯面，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看，或许是那上下翻飞的面条勾起了我的食欲，那天我破天荒地吃了一小碗，还一直喊着“好吃，好吃”。

也是从那天起，父亲开始变着花样给我做扯面，菠菜味儿的，芹菜味儿的，南瓜味儿的……只要是能和进面里的，都被父亲做成过扯面。而我还有一个癖好，就是除了父亲做的，其他任何人做的都不吃，还喜欢跟在他后面看。

直到现在，我每次回家，也都会钻进厨房看父亲扯面。扯面的和面过程跟其他面大差不差，不过都是面加水，加入少许盐，揉到面团光滑。但我最喜欢看的，是父亲两手拎起一块儿面饼，一边甩一边向两端扯开，面条随着力道在空中划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有人给这面注入了魔法，让它跳起了韵律操。

等面条扯至一丈，再用手从中间均匀分开，放入烧好的开水锅里，上下翻滚过几道，就可以捞出来吃了。这时，父亲总会放几粒花生米，切一些胡萝卜、黄瓜丝，撒一些芝麻粒，再浇上热油，拈一撮香菜，拌入调味汁水，颠簸均匀，就递到我手里。

香味儿就那样轻轻松松打开我的胃口，让我觉得这不只是一碗面，而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那种入口顺滑，嚼之有劲道，食之醇香的滋味，足以赶走任何倦意，唤起我心底蓬勃的朝气。所以，我每次回家，都会点上一碗扯面，跟在父亲后面看那面条上下飞舞，循着时光的痕迹，一点点找回儿时的记忆。

或许，我时常记挂的并不是那碗面，而是被父亲融进这面里的点点深情吧，纵然岁月不居，时过境迁，但这一碗面，仍是我心底最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