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炎热的季节应该多吃点苦瓜，清热败火，还有降血糖、降血脂的功效呢。尤其是到了伏天，我家餐桌上几乎天天有苦瓜。苦瓜伴伏天，让我体验到别样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每年都在院子的南墙根种一些苦瓜。我对苦瓜的认识，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从厌到爱。我从小就爱吃苦瓜，大概跟母亲的影响有关。她最喜欢做的是凉拌苦瓜。这道菜做法简单，把苦瓜切成均匀薄片，然后焯水，再过几遍凉开水或冰水，为的是让味道更爽脆可口，最后再放入醋、香油等简单调料，拌匀即可食用。母亲吃苦瓜的时候，总忍不住啧啧称赞：“苦瓜真好吃，苦中有清香。”我初尝苦瓜的时候，虽然也觉得苦，但我像母亲那样细品，果然品出了清香的味道。人的味觉很奇怪，与其说遗传，不如说是影响。

母亲爱苦瓜，连同苦瓜的模样她都觉得可爱。伏天炎热，她站在南墙根，手里掂一根新鲜翠绿的苦瓜，又开始啧啧称赞：“瞧这苦瓜多好，拿在手里都觉得清凉！”其实苦瓜的模样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远不如西红柿之类的蔬菜“颜值高”。不过苦瓜的颜色美，是鲜绿的模样。那种鲜绿，比黄瓜和西瓜的深绿轻灵许多，因此多了几分可爱。而且苦瓜长老了颜色变红，那种红也是淡红，所以我觉得苦瓜有一种“至死是少年”的气质。莹莹的绿苦瓜，真是惹人喜爱呢。尤其是一盘凉拌苦瓜端上桌，简直有艺术美感呢。洁白的盘子中间，盛放着鲜绿的苦瓜，苦瓜不被任何调料染色，保持着本来的光鲜与亮丽，单单是看一眼，就觉得食欲大增。

伏天炎热，几乎没有食欲。麻木的味蕾需要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而辣椒太火热，甜味有点发腻，唯有苦味最善解人意。苦瓜的苦味很鲜明，到了嘴巴里便兴冲冲给味蕾重重一击，把每一根细微的味觉神经都唤醒了。品咂苦味，你会觉得清凉之气自舌尖传到心中，那叫一个享受！苦瓜相伴的伏天，心中的烦与腻都消减了不少。

想来苦瓜已陪伴我半生时光，如今我家过伏天也离不开苦瓜。妻子喜欢做菜，她知道我爱吃苦瓜，就在网上学了很多道苦瓜菜。清炒苦瓜、辣味苦瓜、干煸苦瓜、苦瓜肉丸、苦瓜炖鸡、苦瓜炖猪蹄等等。这些苦瓜菜味道都不错，我都喜欢吃。难得的是，苦瓜无论跟何种菜一起烧，都能保持其本味，并且毫不影响别的菜。因为这种特性，苦瓜被称为“君子菜”。君子保持本色，不染别人亦不被别人所染，有此境界的苦瓜，更被我高看一眼。

苦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滋味，也是人生无法躲开的滋味。经历过人生起伏后，我对苦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记得跌入人生低谷的时候，心中苦涩难言，痛苦的滋味几乎要把人吞噬掉。几年前我经历了有生以来的至暗时刻，母亲和妻子为我做苦瓜菜败火。我细嚼苦瓜，不觉品出了一个道理：能品尝苦味的人，才能享受到苦涩之后的那缕清新和甘甜之味。苦来了，无须躲避，接纳便是了。学着把苦味品出别样的醇厚味道，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三伏天有苦瓜相伴，幸甚至哉。苦瓜菜的花样繁多，但最简单的凉拌苦瓜仍是我的最爱。返璞归真，大道至简。那种原汁原味的吃法，让我品出了“人生有味是清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