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个步骤?”倘若将这个无厘头的问题抛给弗朗索瓦丝·莫尔贝·安东尼,她或许会回答:“我没试过,不过确实曾有大象走进了我的厨房。”作为国际环保主义者、《象语者》作者劳伦斯·安东尼的妻子,她在丈夫去世后,以同样的热情接手了南非苏拉苏拉野生动物保护区的管理工作,并推动建立野生动物孤儿康复中心。《我厨房里的大象》即以她为第一人称叙事,用细腻的笔触,真挚的情感,讲述了发生在保护区里的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故事,揭示出人与自然、物种之间共存共荣的奇妙关系。
科学家观察表明,大象与人类有着许多共同的情感。书中提到,刚出生一周的雌性小象汤姆,在与象群走散后,竟独自找到了保护区。弗朗索瓦丝和护理员将其轻轻地赶进了厨房,“她再次惊惧失控,在我那曲里拐弯的厨房四处冲撞。”为了让小象安静下来,他们把乳胶手套改造成临时奶嘴,给小家伙喂了点牛奶,“吃饱喝足,她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我们,用她的小鼻子开始探索,嗅我们的脸和身体……努力用小鼻子向我们示爱”,就像人类婴儿吃饱后一样充满了安全感。经过耐心追踪象群,人们终于发现了小象汤姆的妈妈,而当护理员把汤姆送回到妈妈身边时,汤姆紧紧贴住护理员的腿不肯离开,并跟在他身后奔跑。
对于野生动物保护而言,反偷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弗朗索瓦丝的野生动物孤儿康复中心才建成三年,就见识了偷猎者的毫无人性:五位护理员被捆绑在一起,小犀牛古古已经死去,另一头小犀牛英佩则被戳瞎眼睛后抛进泥浆池,满脸都是惨不忍睹的伤口。偷猎者用斧子猛砍小犀牛的头部,只是为了攫取那两根比小孩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犀角。而在广袤的丛林,偷猎者设下的套索是野生动物的噩梦,一旦不慎将脖子或者长鼻子探入其中,活扣就会收紧,越挣扎,勒得越紧。因为误碰套索,小象苏珊娜的鼻子被割断,小象乌西两天两夜都不能吃奶,小犀牛恩托比缺失了一大块耳朵……得到救助的它们还算是幸运的,更有许多动物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为了对抗已成为丛林日常的偷猎活动,弗朗索瓦丝团队在救助动物孤儿的同时,也尝试过多种办法来保护所在地的野生动物,但收效甚微。译者在后记里写道:“苏拉苏拉”在祖鲁语中是一个温和的词语,通常是用安静的声音说出来,“嘘,安静,小宝宝要睡觉了!”弗朗索瓦丝及其丈夫劳伦斯将保护区命名为“苏拉苏拉”,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把杀戮场变成安乐园,实现人与动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
书中最让人动容的场景,是在劳伦斯去世后的第一个周年纪念日。这天,象群又来到了劳伦斯生前居住的房子前,象群的老祖母娜娜和她的女儿南迪站在栅栏边,紧紧盯着房子看,仿佛希望劳伦斯能从房子里突然走出来似的。弗朗索瓦丝愿意相信,这些美丽、敏感的生物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缅怀劳伦斯——大象会为它们死去的同伴哀悼相当长的时间。
《我厨房里的大象》是一部有温度的非虚构作品,呈现了人类与其他物种间存在的某种深刻联系。南非野生动物群体脆弱得让人心碎,但爱与敬畏贯穿全书,野生动物保护者们并非为了探险和猎奇,而是为了每一个平等且值得尊重的生命。尊重生命,敬畏自然,以实际行动为野生动物创造一个安宁、和谐的家园,不单是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更是为了保护我们人类自己。 任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