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彩红
处暑,在季节冷热转角处按下暑热的休止符。若说立秋只是季节从夏迈步到秋的门槛处,那么,处暑则是季节迈进了门槛里,并且大步向前走去。
处暑一到,凉风顿起,秋老虎离我们而去,留下一路姹紫嫣红好秋光。我们也需要抓紧时机,开启新一轮征程。白居易言:“朱颜易销歇,白日无穷已。人寿不如山,年光急于水。”指的是时光如水,而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更比水流急,当更要珍惜和利用。
处暑至,秋日的美景铺陈开来。浓郁的绿荫已经拿出红或黄的色调,准备为自己涂抹。流水清凉干净,河鹭、野鸭在河水之上翩跹起舞,浅水处不时有小鱼跃出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芦苇虽还是青色,但夏日的燥热已被风吹走,天空在晚霞映衬下流光溢彩,不禁感受到王摩诘“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自由恬淡。母亲在房后坡上开荒的地边种了一溜儿花椒树,此时,它们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椒香,那一朵朵一粒粒殷红的花椒,在绿叶间,掩映出一抹诱人的颜色。秋意笼罩,像一番魔术变幻,把一树树的果实变得圆熟丰润:梨树上缀满饱满水润的梨,葡萄架下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多么令人垂涎。
慢慢地,秋天就放开了手脚,开始大肆挥霍颜料,秋天天然带着爽快豁达做派,或者说秋天是急性子,它在抓紧时间挥毫泼墨,想立即把优良的作品呈现给大家,它大手笔挥洒着颜料,柿子、山楂、大枣、石榴红彤彤地挂满枝头,枫叶、黄栌也赶紧披挂上殷红的衣服,站在山头风情款款。此时,你看吧,大片大片的红黄绿间杂相映,要多辉煌有多辉煌,要多奢侈有多奢侈,它像自然精心制作的巨幅油彩画,站在画前,谁能不沉醉,谁不想放飞在这样的秋景中呢。
庄稼地也毫不示弱,也在用颜色昭示自己的丰韵。一片片或黄或绿或红的蔬菜瓜果裸露着丰洁的肌肤。赤红的高粱,一漾一漾的,那沉甸甸的稻谷、黍稷,日渐饱满,展露着丰腴的身姿,弥漫一季的清香。忙碌的农人在田间劳作着,和小米、高粱、玉米说说话,和茄子、葫芦、冬瓜亲密接触。骨子里,我们和它们彼此养育、彼此照顾,我们和它们都是大地的孩子,一起在厚实的土地上走过春、走到秋。农民和土地更明白一个道理:天道酬勤,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好日子是用汗水浇灌出来的。
处暑之后,天高地阔,云淡风轻,阳光温良宜人,此时躺或坐在草地上,享受宁静的秋。放眼过去,草由青转黄,如同一片厚实的地毯绵延无边。它缓慢地脱去青色的衣服,换上厚重的黄衣,成熟写在脸上,质地也变得柔韧起来,人走在上面,沙沙做响,如同奏起秋天的乐曲。青黄相间的草丛,不耀眼不低沉,明亮而低调,温润而优雅,躺在这样的草丛上,心是暖的,人是懒的,闭上眼,放松情绪,享受自然给予的美好时刻。
陆游在《闲适》中写的直接坦然:“四时俱可喜,最好新秋时。柴门傍野水,邻叟闲相期。”多么悠然自得的画卷。此时,天上的云彩疏放自如,清淡飘逸,一行大雁从天际逶迤而来,在流云的映衬下分外耀眼。立在秋里,日子便衍生出一番诗情画意。
有时,我会和友人相伴坐在草地上品茶,秋风袅袅,秋虫唧唧,秋叶飞舞,一几一壶两人两杯,把秋光灌醉。
有时,我和家人、友人相携登山、郊游、踏秋,去踩温良不寒的初秋之水,去看绚烂的山色和乳白的流岚,享一季清欢。
在处暑,我们品咂着初秋的味道,把黑夜拉长,听一听凉风抚动月光的声音,听一听细雨落在屋檐的宣泄,听一听蟋蟀唱起思念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