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荣河
前段时间回老家,老妈给我们煮了一大铁锅嫩玉米。吃着自家责任田里的鲜嫩玉米,童年时偷秋的那些往事,再次浮现眼前。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乡村。在当时,最金贵的是啥?是粮食。饥饿,是印在我们这代人童年的一个阴影。那时,不到收获期,想偷吃点嫩玉米,简直比登天还难。尽管这样,受一条条馋虫的驱使,我们这些馋小子们总会想着法去偷食。为了防止偷秋,生产队每天都要安排人在玉米地边进行巡视。黑五爷没儿没女,属于队上的五保户,待人和善,属于人缘极佳的那种。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特有亲切感。每每该黑五爷在田地边巡班了,我和邻家伙伴便相约着来到田地边,趁黑五爷不注意,抽冷子偷偷溜进玉米地。也许是因为黑五爷眼神不太好吧,我俩几乎回回得手。
能够溜进玉米地,仅仅是个开始,还不能有半点大意,得汗流浃背地往地中间奔——在田头地边转悠,是很容易被外边人发现的。到了玉米地中间,我们俩按照事先分好的工,开始忙碌。我用小铁铲在地上挖坑,大体上有一尺见方。邻家伙伴则弯下腰身,去掰靠近地皮的干玉米叶子。我的小土坑挖好了,他掰的干玉米叶子也差不多了。我们便顺手掰下三四个玉米棒子,剥去外皮,架在小坑上,点燃了干玉米叶子进行烧烤。烧烤是个技术活,火苗太大太小了都会升起烟雾,很容易被外面的巡逻者发现。只窜火苗不冒烟,才是刚刚好的尺度。待到玉米烤熟了,我们便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那滋味,比现在到大酒店里吃大餐都过瘾。啃食完毕,我们把啃剩的玉米芯,连同灰烬,统统埋进土坑里,用脚踩实,然后再趁黑五爷不注意,找机会偷偷溜出玉米地。
后来,村上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从此,再也没有孩子到田地里偷秋了——道理很简单,自家责任田里的玉米有的是,哪个当家长的不早早地掰些嫩玉米给自家孩子吃。
清晰地记得,那年我初中毕业了,一次和黑五爷一道去镇上赶集,在路上我俩谈起了当年我们偷秋的往事。黑五爷笑笑——“傻小子,俺早就发现你们那套小把戏了,俺的眼不瞎,好使着呢。”
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在读师范时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得知黑五爷去世了。那晚,我没心思上自习,独自一人坐在宿舍里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