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见字如晤”是旧时书信开头常用的词汇。“见字如晤,声息可辨”,说的是见字如见人、见字如见面的意思,甚至连声音都清晰可闻。这虽不尽然,却也表达了一种情怀。
书信原有许多种,情书,家书,朋友间的往来唱酬……不论哪一种,在这个信息化异常发达的时代,收到一封手写的书信在我看来都远比收到一件贵重的礼物更让人觉得欢喜。
或许有人觉得不屑,微信、短信、电子邮件那么方便,何必还用纸笔写信。殊不知,满树缤纷的花朵,可以令人眼花缭乱,却不抵欧·亨利的那最后一片树叶更让人心动而难忘(肖复兴语)。这就好比街上各式各样的礼物有很多,要多精致有多精致,在你心里统统不及心上人给你做的手工制品。
想来,如我一般年纪的人大多有过这样的情绪:等信的焦虑,收信的喜悦,拆信、读信时的激动,诸般表情融会在一起,抵得过一幕话剧。
我的书房里至今仍存放着几十封往日的书信。这些信里并没什么精彩内容,归纳起来可能就是那几句话:“你好吗”“最近干吗呢”“祝你安好”,可是当这些无关风月的话变成字迹时,就有了不一样的分量。如今,我已有很多年不写信了。但闲来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会翻出来看看。每看一次,便好似跟久不联系的朋友聊了一会儿天。
在以前,写信是很寻常的,因为关山难越、交通不便,书信是联系亲人、朋友、情人的纽带。中国自古重视邮政,官方有驿站,民间有信局。很多影视剧里演的巡城马,便是广东一带类似邮差的职业。那时,信函、钱物全靠人手捎带,巡城马,便是满城跑的意思。由于路途遥远,快是渴求而不得的。一封信兜兜转转,待传到收信人手上已不知何时。“洛阳城里秋风起,欲作家书忆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因为音讯难通,写信的人恨不能把自己的满腹柔情都写在纸上,可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写信是一种情怀,读信是一种享受。梁实秋就书信有过这般形容:“家人朋友间聚散匆匆,暌违之后,有所见,有所闻,有所忆,有所感,不愿独秘,愿人分享,则乘兴奋笔,借通情愫。写信者并无所求,受信者但觉情谊翕如,趣味盎然,不禁色起神往。”此语甚是精妙。譬如你看到一处美景,用细细的文字写下来,寄给朋友。朋友打开你写的信,便似你在他身边讲故事给他听一样。
鸿雁传书,信是载体,在信里,装着的思念常常“超重”。纸短情长,意在言外,写信的人懂,看信的人也懂,这便是“见字如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