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悦

天一凉，就想着啃甘蔗。

年少时，家里头每年都要种点甘蔗。春天，拔节而出；夏日，疯一样地长着；到了秋冬，一年的汗水，就变成了甜美的味道。

甘蔗在手，啥都不愁。上学，放学，还有在家里头时，一根甘蔗，就能让人忘了眼前的烦恼，只顾着口中的甘美。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年没经历过了？

人到中年，有几个是牙口无伤？

一根甘蔗在眼前，不同的年龄，却有不同的吃法。年少时，胃口好，牙齿更好。两手抓紧甘蔗，一通撕咬，地上顿时有了一堆甘蔗皮；接着，咯嘣咯嘣的脆响，一声接一声，白白嫩嫩的甘蔗，没多久便成了一堆残渣。

可如今，再不敢这样了。

看着甘蔗，想着嘴里头，各种各样的假牙，还有时不时摇摇欲坠的真牙，心里头如拔河一般，想吃与不敢吃的念头，纠缠不休。摸着坚硬的蔗皮，再想想啃甘蔗的难度，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勇气，顿时又被咽了回去。

啃，是不敢了；可甘蔗的清甜，却又时时在脑中萦绕，挥之不去。

有一年，为了一品甘蔗的美味，买了一台榨汁机。榨出来的甘蔗汁，味道不差，可喝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细细一想，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品美食，先得下苦工，才能有深入心扉的甜美。

人生是这样，美食也是。一杯甘蔗汁，转眼就在眼前，甜则甜矣，但少了期盼与咀嚼作为调料，这样的甜虽也真实，却仍带着点空虚的味道。唯有深切地期盼，反复地咀嚼，才能把甘蔗的甜美，更深刻地烙在舌尖上。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成功来得太快，太容易，便显得味同嚼蜡，怎么也品不出快乐的滋味！经历了执着，饱尝了苦痛，迎来的成功才更充实，也更深刻。

就着凉风啃甘蔗，品的不仅是美味，更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