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瑞萍
“紫玉乳圆秋结穗,水晶珠莹露凝浆。”盘子里一粒粒的珠圆玉润,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葡萄,放一颗在嘴里,汁液爆开,满满的都是父爱的甘甜。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葡萄,是在姥姥家。那天,母亲带我去看姥姥,她端出一盘红得透紫的葡萄,我一看见那圆溜溜、散发着香气的葡萄,眼睛都直了,一颗接一颗地吃起来。那个年代,葡萄可是稀罕物。于是母亲时不时扯扯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别再吃了。最终我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可眼睛却仍黏在上面挪不开,嘴巴里还不断分泌口水,哈喇子都要流一地了。
父亲知道了我爱吃葡萄,就辗转打听,终于弄到了一株葡萄苗。从此,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份期待。时不时都会去瞧瞧,看着那鹅黄色的嫩叶变成嫩绿嫩绿的,慢慢抽出葡萄须子,绽放一串串乳黄色的花苞,最后结出小小的葡萄粒,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雀跃。葡萄刚刚泛红,我就忍不住摘下几颗塞到嘴巴里,却像掉进了“酸缸”,牙齿都要被酸倒了。“莫急,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慢。”看着我被酸得龇牙咧嘴,父亲笑着打趣。
那时候,最喜欢下雨天,我会猫在葡萄架下面,听着雨水滴落在叶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眼睛瞄来瞄去看哪些葡萄变紫了,就摘下来。被雨水浸润过的葡萄又凉又甜,吃起来很是爽口。一大串紫葡萄,很快就被我吃得只剩几个可怜巴巴的小不点了。
长大离家,葡萄也变得普通起来,水果店里差不多一年四季都能见到它,可我总觉得外面卖的葡萄没有家里的葡萄有味儿。而父亲为了让我回家也能吃到完整的葡萄串,开始学着给葡萄套袋。
今年暑假,我因为有事没回老家,父亲打电话过来抱怨:“啥时候回来呀?你妈天天都念叨你和孩子,我耳朵都快被她磨出茧子了!”前几天赶回老家,父亲趁着我和母亲聊天,架上梯子,爬到葡萄架上给我摘下几串葡萄。母亲嘀咕着:“你不知道你爸,他把那几串葡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谁都不让动一下,金贵着呢!”看着父亲笑呵呵地将葡萄洗净递到我手里,我心里清楚那是他专门留给我的,他一直在等我回家。
赶紧捏一颗丢进嘴里,汁水不多,甜度却很高。父亲看我吃得欢喜,直说明年还给葡萄套兜,套兜后存放的时间长。我知道他是怕飞来的燕雀啄伤了葡萄,等不到他的女儿回家品尝。
临走的时候,父亲摘下树上最后的几串葡萄,都给我放到袋子里。等回到家我撕开套兜,熟透了的葡萄粒很多已经掉在了袋子里。我把它们一一洗干净,放到盘子里,一颗都舍不得丢。经过时间的沉淀,那些葡萄和蜜一样,我想那是父亲满满的爱,虽从不言语,却处处都是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