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芳
山乡多柿树,红红的柿子,就像火红的灯笼高高挂。
冬来,下乡工作,走村串户,经常见到山村房前屋后的柿树枝顶上,挂着零星的柿子,在北风里打着秋千,在光秃秃的枝头上或橙得明亮,或红得打眼,任凭风吹雨打,不坠不烂。
曾不解地问,老人笑答,人一半,天一半,那是留给雀吃的。这话听着,就像一缕冬日暖阳照进了心灵,忽地心头温暖敞亮起来。
山间,每一棵柿树,就像一个个旅店,住着秋风,住着雨雪,住着日月,住着鸟儿,住着冬来第一场雪,住着一个异乡打拼的游子,还住着一树温暖明亮的阳光。
柿树披一身阳光,开一身花,吊一树灯笼,等一群鸟儿。二三只鸟儿飞累了,或飞散了,或开小差了,或想偷懒了,就像片片树叶一样悄悄地飘落在柿树枝丫上,来一次短期的旅行。有清风吹,有白云飞,有柿子甜,有黄叶打秋千,还有阳光暖满身。从春风唱到夏雨,从秋霜叫到冬雪,在一棵树上小憩,得一枚红柿小食,嘴里甜得唱起歌儿,心里喜得暖暖的。
冬天的山乡,寂而清,瘦而静,最美最暖的是阳光。坐在高山村里空旷的小院里,有暖暖的阳光洒落一片,身上镀满了金粉似的阳光,人看着柔美祥和。有山风吹来,吹过树林,沙沙地响,也不觉得冷。有三两只雀儿腾空飞过,听见它们快乐地扑腾着翅膀,欢快叫了几声,甚是悦耳动听。和村里的人东一句,西一句,拉着家常,心儿慢慢柔软起来,坐在同一条板凳上,说着体己的话,心也慢慢地贴得很近。这层层包裹的心儿,不知是被纯朴的村民说软的,还是被这满身的阳光晒软的。
冬时周末,盼着天空放晴,看见久违的阳光。在窗前晒被,看见金粉似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被子上。我倚在窗前,扒在温暖的被子上,就着这一床阳光,慵懒地翻书。时光游移,看见阳光慢慢地在被子上走过,如一朵花,开在眉间鼻息里,开在心尖尖上。
冬日,窝在背风的墙角里,坐在阳光下看书是最大的享受。一页页书在指间翻过,就像一缕缕温暖的阳光,在身体里心尖上慢慢游走。
乡下的宅子老了,年轻能干的母亲老了,她坐在墙角阳光下,慢慢地就被阳光晒软了,静静地打起了盹儿。当时光慢慢老了,当我过一年老一岁,手指不再灵活,不再写字画画,不再吟诗作文,不再跑步爬山,我就会推开窗,让阳光照进来,洒在窗前。抚摸旧书,晒软尘埃,阳光在案上抚书,抚书里的字,也渡给书衣一层暖。
阳光每天都是新的,人每天也都是新的。如若阳光不进来,我就站到阳光下。
站在阳光下,沾染的都是阳光,那是明晃晃的亮,那是贴心贴肺的暖。写一行一行的诗,带着阳光的暖;读一行行的字,带着阳光的香;画一笔笔画,带着阳光的味道。
世事皆在窗外,阳光来访,铺一纸,捧一书,泡一茶,静静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心底自成诗成画。
站在阳光下,仿佛披一身静谧阳光的暖,阳光晒软的地方,是山间花草树木,小桥流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