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有时候，爱也很倔强。

记得读初一的时候，下了场大雪。一大早我吵嚷着要去学校，母亲拗不过，只好跟在我的后面。母亲一直不停地劝我，等等再去学校，我就是不听，一个劲地往前走。雪越下越大，把上学的路都掩盖住了，我和母亲摔倒了几次。我有点犹豫了，但年轻气盛的我依然硬着头皮往前走。我让母亲回去，实在不忍心让她陪我一起受罪。但母亲对我太不放心了，我走一脚她就跟上一步。我怕路上遇到的同学笑话我，干脆朝母亲发脾气，她像没听到似的，依然在我后面紧跟不舍，只是稍稍拉开了距离。就这样，我不再跟她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赶。母亲长得很胖，跟在我后面吃力地挪动着脚步，大口地喘着气。

等我到学校时，已是半晌午了，大部分同学都没到。我回头朝校门看了看，母亲正望着我，朝我挥了挥手，那身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矮小。我心头一热，跑到校门口对母亲说：“您慢点啊，不着急的。”母亲笑了笑，转身慢慢地走了。有大颗大颗的泪滴在雪地上，我很快擦干扭头跑到教室里。母亲雪天坚持送我上学的身影，给我印象特别深，以至于现在一看到雪，就想起母亲那年倔强的身影。

参加工作后，我在老家的县城上班，周末常常回家看看父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实在是一种幸福。每次返城，父母都要打包很多东西让我带回去。他们把舍不得吃的都放冰箱里，再搬到我的车上，每次非得把冰箱搬空不可。“爸妈，城里啥都有，你们不要都留给我们，多了也吃不了。”我常常劝父母，他们全然不管，吃不吃得了是我们的事，留不留是他们的事。就这样，很多东西我们带回家孝敬父母，又被父母倔强地留着给我们——他们总想把爱留给我们。

母亲和我们住在一起后，远离了熟悉的田地，一下变得失落起来。孩子大了，母亲却一直坚持着接送，哪怕孩子读初中了依然如此。有时母亲送完孩子，就在学校门口打盹，或者晒晒太阳，到点了再和孩子一起回家。母亲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我们都劝母亲在家多休息，她总是执拗地继续接送孩子。“就让妈接吧，那样她心里可能欣慰一些。”妻子说道。我想想，也是如此，天下的父母，即使年迈，心里想着的还是为孩子们分担点什么。

忽然明白，倔强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