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老家的山,很大,在儿时的记忆中,父辈在山上干活,最喜欢喊山,他们说那样解乏。
我们那里经常听到喊山声,一呼一应,一唱一和,男女不限,老幼均可。有时候,喊山声在山谷间高低起伏地回响,寂静的山谷被喊得热热闹闹的,自带一种情趣。无论干什么体力活,喊几嗓子,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我们常常把牛赶进山里,一放就是半天。一群牛早已懂得小主人们的心思,把它们赶进山里就不用管了。进了山的牛群,倒也老实,完全没有在田地里的那股野性,一声雀叫也把它们惊得抬起头看半天。我们放心大胆地玩,山里没有庄稼,牛群尽管敞开肚皮吃。看到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该回家了。于是,站在山头,双手拢成喇叭状,“哞哞”地大声喊着。马上有牛循声向我们走来。它们听得懂叫声里的含义,知道是要回家了。一时间,大牛唤小牛,公牛唤母牛,“哞哞”的叫声也是此起彼伏,不久都能在我们玩耍的地方集合。清点牛群后,吆喝着回家,照例兴致来了喊几声信天游,心境也变得格外开阔。
离开老家后,我很少去山上了,也就基本没喊山了。有一年冬天,因为工作不如意,我的心情像寒冬一样凉飕飕的。父亲见我不开心,让我和他一起去山上捡枯柴。于是,我们爷俩一前一后进山了,分别在两个山头寻干柴。“嘿,对面的山上什么人嘞?咿呀呵嘿,来这山上干什么啊……”
我突然听到喊声,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是父亲的声音。我也不怯,马上和父亲喊起了山,两个浑厚的声音在山谷间荡漾,就像回到小时候一样。“家是永远的根,不开心了就到山上喊几句,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喊出来,心就轻松了。”回家的路上,父亲对我说,我深有同感。
从此,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和父亲相约一起在山上喊两嗓子。回老家喊山,不仅能勾起儿时的记忆,还能治愈一切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