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这样东西,虽然不如衣食重要,但它总是人们生活上不可一日或缺之物。而饮食两字又联成一个名词,并且‘饮’还在‘食’之上。则其重要,实在不逊于衣食。”谢兴尧说:“诗人的‘寒夜客来茶当酒’的确是名句,不仅境界清幽,趣致亦高雅。”在《茶人茶话》这本书中,编者坚信“日用起居以及饮食男女中,蕴藏着大智慧、好文章”,进而断言:“卸下盔甲,抖落尘埃,清茶一壶,知己三两,于刹那间体会永恒,此乃生活的艺术,也是文章的真谛。”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位列其中,既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又在文人墨客笔下逸兴遄飞。
《茶人茶话》由北京大学中文系陈平原教授联手凌云岚博士合编,精选汪曾祺、唐鲁孙、黄裳、董桥等中国现当代54位作家、学者的随笔、散文共70篇,分为“茶雅”“茶俗”“茶话”“茶事”四辑,写尽中国人的茶文化、茶生活、茶人生。那些名家对茶赋文,流露出几多人生况味,精致细微之下,蕴藏着如许文化精义。茶味醇厚,文辞隽永,两相激荡,读来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葛兆光说:“文人吃茶,比不得四川人泡茶馆,也比不得广东人吃早茶。”蜀中茶馆烟雾蒸腾,茶博士的吆喝声与茶客们的聊天声沸反盈天,热闹自是热闹,却不静;粤乡茶楼气味浓郁,肉包子、小烧麦、甜点心外加肉粥、皮蛋粥香气袭人,美味固然美味,却不清。而文人吃茶要紧的有两个大字:“清”“闲”。这二字中便有个禅意在。曙山说:“唐代陆羽,著了部《茶经》;到了宋代,丁谓复撰《茶图》以行世,蔡襄亦著《茶录》以传后。”仅仅在这些书里面,已把茶道讲得清清楚楚。
喝茶体现了各地风俗人情。唐鲁孙谈道:“安徽人专喝祁门瓜片,江浙人离不开龙井水仙碧螺春,西南各省喝惯了普洱沱茶……”民俗专家张望溪先生说:“到茶馆只看客人叫什么茶,就能猜出他是哪一省人来,虽非十拿九稳,大概也有个八九不离十。”金受申说北京的茶馆种类很多:每日演述日夜两场评书的,名“书茶馆”,“开书不卖清茶”是书茶馆的标语;卖茶又卖酒,兼卖花生米、开花豆的叫做“茶酒馆”;专供各行生意人集会的,名“清茶馆”;在郊外荒村中的叫“野茶馆”。
“从来佳茗似佳人。”书中知茶论事,意在生活点滴体悟。老烈说,他这个北方佬,一路南来,落户广州,茶就饮得杂,什么都来,未能“从一而终”,够不上“忠贞之士”。“不过,嗜茶的我还是固执地喜欢一杯雨前茶。茶会排烦解忧,给人以宁静,是人与自然融合的最佳方式。”作为嗜茶者的韩作荣有不同的感悟:“一杯新茶会给我这被烟熏黄的四壁带来生气,带来新鲜的气息,让眼睛蓦然一亮。看芽叶顶着一颗颗水珠,所谓‘雀舌含珠’,这昏暗的小屋似乎也传来鸟的啼鸣。”
名家的“茶事”里,有着更多的逸闻趣事。叶灵凤说:“用来淘饭的茶,也是重要的。”用“立普敦”红茶来淘饭,固然大煞风景,可是用碧螺春、龙井来淘饭,不仅暴殄天物,甚至饭与茶皆不得其宜,也使双方都糟蹋了。汪曾祺说:“老舍先生一天离不开茶。”他到莫斯科开会,服务员知道中国人爱喝茶,倒是特意给他预备了一个热水壶。可是,他刚沏了一杯茶,还没喝几口,一转脸,服务员就给倒了。老舍先生很愤慨地说:“他不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一天喝到晚的!”综观书中名家笔下的茶雅、茶俗、茶话与茶事,让人顿生向往之心。很多时候,茶不仅仅是茶,还如诗,如故人,如生活本身,它是一种“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的生命状态,不疾不徐,自然美好。
茶以清心,茶以雅志,茶以助禅。
茶,是一个让人心生温暖的字,有清和之芳,可入诗亦可入画,无声地滋养着大家的生活。让我们泡杯清茶,翻开此书,浅啜细品,品茗,品心,品人生……
甘武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