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锐
下班回家,母亲早已将饭菜准备妥当,一盘酱爆螺蛳赫然占据C位。“清明螺,赛肥鹅”。这几天,又到了吃螺蛳这一“盘中明珠”的最佳时节。
“小小甏,小小盖,小小甏里有样好小菜。”孩提时,一到吃螺蛳的季节,外婆就让我猜这首谜语,答案虽然早已知晓,但一想到外婆做的酱爆螺蛳,我仍会开心回答“是螺蛳”。这道美食,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是忘不了的乡愁,也是独属于外婆的味道。
儿时的江南水乡,沟渠河汊纵横交错。三、四月天,河塘里的水还带有一丝凉意,浅水处已见螺蛳探头探脑的踪迹。圆锥形的螺蛳壳坚硬,能抵御敌害,头顶吸盘伸缩自如,一旦察觉到异样,便收起吸盘,滚落逃生。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春天的螺蛳便是大自然最鲜美的馈赠。
摸螺蛳,也是儿时春日一大乐趣。
天空碧蓝,河水清澈,一只只螺蛳吸附在浅水处清晰可见。放学归来,孩子们便拎起木盆,往河沟水渠边跑。卷起裤脚,脱掉鞋袜,两脚踩在水里,一边感受着微凉的春水,一边沿岸缝摸索,见有螺蛳趴壁,就顺手一捞,小的扔回河中,大的顺势抛入木盆。不用多久,就能收获一盆沉甸甸的春日美味。轻摇木盆,一颗颗青褐的螺蛳相互摩擦,发出“扑簌簌”的声响,奏出了悦耳的春日乐章。
将螺蛳拎回家,剩下的事就交给外婆。她往往不急于烹饪,而是将螺蛳放入盛满清水的木桶里,滴上几滴菜油,养上一两天,让螺蛳把肚子里的秽物吐干净,每天换水,一直到水清。
酱爆螺蛳是外婆的拿手好菜。螺蛳钳去尾部,锅热倒油,爆香各种佐料,而后下入螺蛳,爆炒,略闷一会便可起锅。看似简单的酱爆螺蛳,技巧全在外婆对于火候的控制,时间太短螺肉不易嘬出,时间过长则肉老,暴殄了这份天赐的肥美。
小时候吃螺蛳,力气不够,总也吮吸不出螺蛳肉,只能借助外婆的绣花针,将螺肉从螺蛳壳中挑出来。这样吃自然比大人们直接放嘴里嘬来得慢。但越是吃得慢,越能品味出螺蛳肉的腴美,又鲜又香还有点辣丝丝,那滋味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那些年,我都在春天里,吃得意犹未尽、幸福满满。
虽是童年旧事,却仍记忆犹新。 在“春来江水绿如蓝” 的清明前后,总能让我想起那份独属于外婆的人间四月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