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军

小时候，老家房后有一方池塘。每年的春天，池塘四周的柳树披上了翠绿的新装，池塘还是保持着沉默，水也凉，去池塘洗菜，会感到凉意直透心扉。儿时的我，曾抱怨池塘的冷漠，母亲却笑着说，别着急，等过了清明，等来了谷雨，池塘就暖了。

池塘暖了，怎么暖？我怀揣着好奇，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终于，过了清明，我发现，池塘里的水，真的开始变暖了，池塘也仿佛从沉睡中苏醒，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先是有嫩绿的浮萍，星星点点地出现在水面上。接着，荷叶尖也钻了出来，“小荷才露尖尖角”，大概就是这样的。荷叶尖钻了出来，就引来了蜻蜓。蜻蜓在池塘上方飞来飞去，或在荷叶上停留，翅膀不停地振动；或在水面上轻盈地掠过，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蜜蜂和蝴蝶也来凑热闹了，其实，它们早来了。因为，池塘的四周，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有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很是迷人。蜜蜂和蝴蝶先是与池塘四周的花儿翩翩起舞，舞高兴了，就飞到池塘上方，围着荷叶尖儿，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问荷叶尖儿，什么时候才能开花。见荷叶尖不搭理它，才不情愿地飞离。

谷雨过后，池塘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小燕子如约而至，它们一趟又一趟地在老屋的房檐和田野里穿梭，那是在衔新泥筑巢。看着新的家渐渐地成了样，小燕子会高兴地在飞过池塘时，调皮地掠一下池塘里的水。不几天，燕巢里就会钻出一群毛茸茸的小脑袋，你拥我挤的，“叽叽”地欢叫着。

新孵出的鸭啊、鹅啊，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这个热闹的派对。只见它们在池塘里扑愣着黄黄柔柔的小翅膀，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划动着嫩嫩的脚蹼，不时发出尚显稚嫩的“嘎嘎嘎嘎”声，呆萌的样子很是可爱。

热闹的池塘自然也少不了我们这些调皮的男孩子。放学归来，我们会从池塘边的柳树上，折下几枝柳条儿，编织成草帽戴在头上。然后分成两拨，一拨站在池塘这边，一拨站在池塘那边。先是比赛打水漂，看谁的碎瓦片或者小石头，在水面上跳跃得更远。随着比赛不断升温，我们逐渐演变成互扔土坷垃的混战。累了，就顺势卧倒，模拟射击游戏，嘴里不停地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尽情享受着那份童趣。

池塘边偶尔会出现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女子，那是老刘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只见她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是待洗的衣服。她来到池塘边的青石板上，蹲下身子用手试了下水，就把衣服倒在青石板上，一件一件地搓洗。那画面美得如同一幅动人的画卷，让我们这些趴在地上玩打仗的孩子们，顿时鸦雀无声，都呆呆地看着她、看着……

如今，池塘早就不在了，我也离开故乡几十年了。但池塘暖了，一直是我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每当回想起池塘暖了的时光，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对故乡的思念，也是对童年时光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