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文
作家雪小禅在《光阴里开出蓝莲花》一文里说:“喜欢一个人,拼命地喜欢,跑到他家窗下数那些铁艺杆上有多少花纹,完全的自我陶醉。”年少时的喜欢,充满了王尔德式的唯美,纯净得如竹叶尖滑落的晨露,不允许有一星点儿的尘埃染指其间。喜欢是天翼,不需要理由,因为那个喜欢的人,我喜欢痴痴地凝望与等待;心不跳,脸不烫,顾不了那么多的目光,我就趴在你家窗台数着铁杆上开出的花朵,期待着你的出现……
过去的车马慢,可慢有慢的好处,只要喜欢一个人,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私家车、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微信……远途的,云中谁寄锦书来,或是车船劳顿,只为见上一面;近途的,只能是靠自己的一双脚了。她是我的同学,离我家有六、七里路,因为喜欢,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我约上我姑姑家的儿子,让他陪我去看她。表弟识字不多,可能耐着呢,会吹笛子,一路尽吹些悲哀的调子,与我此行太不搭配,搞的我一路郁闷。也难怪,表弟刚失恋,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到了她家门口,只能躲在暗处跟做贼似的,盼她能从土房子里走出来。那晚,我用木棍穿过窗户,把她家厨房里锅台上的一个小铝盆推翻落地,我让表弟远远地吹笛子,可是,这么大的响动她始终没有出来……无望而归,表弟为我惋惜,我却仍觉得快乐,因为心中的期待和那份欢喜,以及,我曾来过……
住在省城的同学治国读书的时候特别喜欢娜静,他比我聪明,情商高。去看望自己喜欢的人,不像我还要带着一个“灯泡”,夜晚,灯火阑珊,人来车往,他来到娜静家的楼下,他不敢学着姜文在电影《有话好好说》里那样高喊“安红,我想你”,怕那样太过张扬,他仰面冲楼上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治国,有人找!”瞒天过海,却怎么能瞒过自己喜欢的人呢?娜静向父母撒了谎,悄然出了家门……因为喜欢,所以来找你,而被找的人,想必也是幸福得一塌糊涂哦!
读《西厢记》的时候,对于情与爱还处于懵懂阶段,但是,张生和崔莺莺的名字却在我的心里安营扎寨。那年六月,任性了一次,自浦东机场空降运城,抵达永济市的普救寺时已是下午的两点,四周空旷,寺矗高地,田野的绿还没有盖实麦茬的金黄,时有麦香随风飘至鼻端。张生落此备考,却喜欢上了大家闺秀崔莺莺, “喜欢”二字,对于张生就是深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可咋办呢?怎奈崔莺莺的母亲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把女儿深锁高墙大院内,除非你张生长了翅膀,飞进大院不成?好在杏树依墙而生,成了张生的天梯,只是这个书生慌乱中踩踏掉了两片房瓦,至今无人修补,后人却在墙上多了五个字“张生踰墙处”。《西厢记》里说“红娘月下牵红线,张生巧会崔莺莺”,哪来的巧呀,去见自己喜欢的人,爬树、翻墙,张生容易吗?
多少年以后,想起因为喜欢而做出的许多事,如同那壶老酒,咂摸起来还是那个味儿,于是,心血开始沸腾,似又回到轻狂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