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华
在夏天的路口,突然就看见了她。红着脸颊,浅浅地笑着,猝然间,把一股乡情从心头勾起,就像在步履匆匆的大街上,与满脸红晕的乡下表妹迎面相遇。
桃子,圆圆的、青青的、羞羞的、涩涩的桃子,就在路边的两只柳条筐里,朝我张望,似要喊出声来,似要从柳条筐里蹦出来,迫切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在她们的娇羞面前蹲下身子,把几个最水灵、最诱人、最红润、最急不可耐的乡情带回家。
几只桃子,虽比不上案头那盘荔枝的高贵、那碟梅子的娇嫩,却散发着青青的却又浓浓的乡情,让我喜,让我怜。
被城市的森林湮没了脚步与身影,一次次错过看桃花的季节。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春天,在满山坡的桃红里徜徉,迷了眼,醉了心,醺得脚步踉跄,撩起诗意飞扬。想起桃树下的殷殷盛情:“过些日子来吃桃啊。”一定一定的回答变成了遥遥无期廖廖无音。
水里洗着桃,又想起更远的儿时。打草砍柴的间隙,一伸手,就可在绿叶掩映的枝头摘下两颗野桃,或在衣角蹭上两蹭,擦去面上的绒毛,或在溪头塘畔稍作搓洗,然后就让一张小嘴嚼着酸酸甜甜的夏天。
故乡的村落里,屋前房后,总有三两棵桃树。花自开,果自结,谁也不把她们看重,却生命力旺盛。年年花开美乡村,岁岁结果奉堂前,像极乡间生长的女子,散落寻常百姓家。
家乡土地,民风淳朴。桃子成熟的季节,你若正在庄中行走,哪怕你是偶行的过客,也满可敞开你的肚皮大饱桃之美味,一个“谢”字就是你要付出的最好价钱。要是你正好路过一处桃园,那你可得准备好物件,好带走塞了你满怀的、又大又红馥郁的乡情。
现在,这走入城市的乡情,就端放在我的面前。拿起一颗最大最红润的,轻轻地咬一口。哦,故乡的味道,如此得脆、如此得甜、如此得美,从唇齿,到喉嗓,直润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