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闻迪
如果把旅行比作吃糖果,那么,那些风景名胜就是美味浓郁的巧克力、太妃糖;而旅行中不期而遇的小欢喜则是清新恬淡的水果糖、甘草糖,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这次去西藏旅行来说,一下飞机我和朋友就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我的反应更猛烈一些,坐在去酒店的出租车上,耳边像围了一群蜜蜂,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就连藏族司机跟我们说话,我们都没有力气回答。我想他可能会不高兴吧。到地方后,他手脚麻利地帮我们打开车门,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接下来的事,就出乎我意料了——他从车里取出几条哈达,双手捧着,给我们一人敬了一条,然后笑容灿烂地说:“祝你们在西藏旅行愉快!扎西德勒!”洁白的哈达、黝黑的笑脸、真诚的眼神,一下子让我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到达拉萨的第一晚,根本睡不着觉,虽然客房里有弥散式供氧,但还是气短、胸闷、恶心,心跳得像擂鼓一样。看来西藏的美景,我“消受”不了。我拿出手机查看返程的航班,打算次日一早就回去。
次日清晨在酒店一楼正吃早饭,突然,一缕金色的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来,餐厅里立马一片金红。“太阳出来了!”我向窗外看去,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碧空如洗,群山连绵,那山,被朝阳映照得通体金黄,羊毛般的云朵温柔地围着山腰,万道金光从云层中射出,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正前方的巍峨山峰上,圣洁、壮丽、庄严。就餐的人纷纷跑到露台上观赏、拍照。服务生一脸骄傲地说:“在我们西藏,这只是最平常的景色。”我诧异:“最平常的景色都这么美,那羊湖、纳木错该美成什么样?”同行的李姐说:“所以你得留下来一探究竟。”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我在巴松措绿宝石般的高原圣湖边散步;坐船畅游美丽的雅鲁藏布江;在米拉山口遥望南迦巴瓦峰的雄姿;在工布江达欣赏美轮美奂的藏族传统手工艺品;在羊卓雍措,一位藏族少女用五彩丝线和珠子帮我编了俏皮的“藏辫”;在偏远藏区,我们喝着咸香的酥油茶,听藏族大妈讲她们从山上搬到上级政府帮她们修的新房子里,她的三个女儿都念书、考上大学,成为家乡的人才;在八廓街的“玛吉阿米”,我看到许多年轻情侣专门来到这间茶馆打卡,留下情意绵绵的誓言……震撼、激动、快乐、陶醉,溢于言表。
在米拉山口服务区,我们遇到一位穿着迷彩服、背着沉重背包的军人,他额头冒着汗珠,手里拎着几个水壶。在开水箱前排队的人纷纷主动让开,请他先打。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摆手:“不用,我去排队……”他的脸庞非常年轻,皮肤却异常粗糙,呈现出深紫红色。经过这几天的旅行,我对高原的艰苦有了切身的体会,不由自主对他产生一种敬佩与亲切交织的感情。基辛格说过:“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那群人保护得很好。”此刻,这句话被具象化了。
站在服务区门前的空地上,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云朵。湛蓝的天空下面,群山环绕,牦牛散布。山风劲吹,五彩经幡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动,连接天地,甚是壮观。这一刻,天地与内心都澄净无比。
在通往布达拉宫的半山腰,一家六口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们的衣服和发饰都是传统的藏族装扮,父母背上背着包裹,两个女儿背上背着弟弟,一步一步往上爬。在高原上爬山,那个滋味难以形容,我们空着手爬都累得气喘如牛,他们等于是负重爬。休息时,一家人坐在台阶上,姐姐照顾弟弟喝水、吃东西。可能我盯着他们看了太久,那位母亲以为我想坐那个台阶,于是示意女孩起来让我坐。我赶忙摆手表示“不用,打搅了”。走出几步,回头看时,那位母亲冲着我笑,那样淳朴真诚的笑容,像初春暖阳下的清澈溪流,一下子流到我心底。
此次西藏之旅,类似的“小确幸”还有很多,它们是我记忆糖罐中的“小糖果”,在我回归紧张繁忙的工作生活节奏后,时不时“拿出来”品尝一番,给自己一些甜蜜和松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