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安
清代文学家袁枚在他别致的随园,教人怎么做菜,怎么评菜,有时还会边尝菜边唱颂诗文,其《随园食单》冶雅俗于一炉。相比之下,母亲的“随园”食单来得却很质朴,因为母亲常说“今天不好吃什么,随便去后面园子扯点什么菜吃了”,这就成了母亲的“随园”食单。
母亲的“随园”食单,极其随缘。农村每家每户后面大概都会有些空地,要么圈起来做个花园,要么种菜,要么就随它去,听凭自然。我家后院就是这第三种,似乎只长杂草,连野菜都不长。隔壁邻居种了许多菜,吃不完,地里的菜,就让我们这些邻居随便扯。母亲偶尔会去邻居们的地里转一圈,看见什么菜长得嫩,什么野菜刚出苗,什么应季的菜才出第一茬,就掐什么菜回来。母亲最喜欢掐刚出头的白菜,小白菜叶子水灵灵的,一掐就出好多水。一般这种才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白菜,母亲会在阴凉通风处放一个多星期,水分蒸发了些后,再炒,真是香甜可口。不过,这种白菜也不是每次都能遇见,去晚了,叶子就老了,去早了,白菜还没成形,所以,能否吃上好滋味的菜,随机性很大。
“随园”食单有时也不是很“随缘”。我们一家最爱吃的野菜是蒲公英,可偏偏我们这一片的园子都不长蒲公英。小姨家的园子倒是经常有,于是母亲每次去小姨家就会带好几袋蒲公英回来。母亲和小姨把园子里的蒲公英掐干净后,母亲就会算着日子,打电话给小姨问蒲公英长出来没有,要是刚长出来,小姨有空就会送过来。刚长出来的蒲公英放点盐和姜丝,冲淡蒲公英的苦味,炒出来清香脆爽,吃一口蒲公英再夹一口饭,米饭的稻香和蒲公英的青草香混在一起,实在美味。
“随园”食单每年都在增加新菜品。地里的东西年年长的都不一样,邻居们除了一两样经常种的菜,每年都会种新的菜,各种各样的瓜,各种各样的豆,各种各样的果子,多亏了这些可爱的邻居们,我们家也常常吃到很多新鲜的果蔬。这两年有邻居在后面养起了鸡鸭鹅这三样家禽,家畜的粪便让土更肥了,长出来的野菜也多了。我们每餐有吃不完的饭菜都会喂给这些小鸡小鸭小鹅们,它们也越长越肥,长到一定时候,邻居就会提一只给我们家送来。母亲炖好后,也总会盛几碗给邻居送去。乡下农家自己养的土鸡确实好吃,爆炒后,放入生姜炖一个小时,出锅放点盐,味道特别鲜美,鸡汤也非常香甜。今年邻居在后面移栽了一棵好大的枇杷树,这样母亲的食单又会多一样菜品。
母亲的“随园”食单虽不及袁枚的雅致,却更显生活的本质,那就是在平凡岁月里,简单而质朴地生活,在日常的琐碎里,平静而悠闲地品咂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