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
我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初,小时候,乡下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回想起来,我的童年竟然大部分时间是在秋千上度过的。
秋千这种游戏最简单,在两棵树中间拴条绳子就行了。那时候的乡下,到处是空地,空地上野生着各种各样的树。要找两棵树杈低的树,绳子绑得牢靠。最好是柿树,阔大的叶子把阳光都遮蔽住了,从早到晚都是凉快的。一个人荡,自得其乐,悠然自在;两个人轮换着荡,你推我一把,我蹬你一下,惊险刺激;一群孩子玩,气氛更热烈,两两结成对子,看谁飞得更高,荡得更远。也出过意外,绑在树上的绳结松动了,或者绳子磨断了,人一下子飞出去,磕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第二天,头上打着绷带,仍然禁不住诱惑,又提心吊胆地上了秋千。那么长的日子,那么多的空闲,不荡秋千,我们干什么呢?
做秋千的绳子,我们通常找家里的麻绳。麻绳是自己种的麻搓成的,家家都有,平常挂在墙上,用架子车拉庄稼时才用。麻绳结实,但因为是一股股的麻搓成的,上面疙疙瘩瘩的,坐在上面硌得屁股疼。还有人把家里的棕绳拿来了,试了一下,更不行,棕丝坚硬如铁,锋利如针,屁股都能扎出血来。最好用的是用破布条结成的绳子,柔软结实。但那时找个破布条谈何容易,衣服往往是哥哥穿小了弟弟接着穿,实在不能穿了,还要做成袼褙,纳鞋底用。找不到布条,就脱下裤子,绑在一起做秋千。还有的更慷慨,把床单偷了出来,能坐在上面,甚至能躺到上面,那种享受能抵得上吃一顿肉了。一玩就上瘾,一上瘾就忘了时间,免不得被家人发现,大怒,撵到大街上揪着耳朵打。到了秋天,就好多了。我们用红薯秧做秋千。一根红薯秧一丈多长,几根缠在一起,也赶得上布条结实了。美中不足的是红薯秧上会渗出绿色的汁液,把裤子弄得斑斑点点的污渍,少不了又要挨骂。
再后来,上学了,家里也有了黑白电视,秋千渐渐远离了我们的生活。前几天在公园,看到公园里多了几个秋千。架子是铁的,垂下来两根铁索,坐的地方是一块宽宽的木板。我坐了上去,轻轻荡了几下,确实又安全又舒服。但我还是非常怀念那在上面度过童年的土式秋千,那有关秋千的诸多五味杂陈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