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新
离开故乡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没有去过庄稼地了。
童年时的庄稼地,对我来说是满满的乐趣;少年时的庄稼地,对我来说是种种抱怨;青年时的庄稼地,对我来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自己家的地还是那几块地,从有记忆起就从未变过,但随着时间改变,堆砌的年龄却改变了自身的容颜。
童年时,庄稼地也就成了我们这一代人最大的乐趣。在玉米长高时,我们一群小朋友穿梭在绿油油的庄稼地里捉迷藏。一起寻找那种细细的、红红的玉米秆,玉米秆留在嘴里的甘甜,至今还记忆犹新。
每年中秋节前后,就到了收秋的季节。每人都换上平时种地时的衣服,来往于自己家和庄稼地的道路上。机动三轮突突地冒着白烟,一车车金黄的玉米,田间掰玉米的嚓嚓声,林间地头小孩的打闹声,总是隐约在我的脑海之中。
父母和姐姐站在地垄中间,每人几行,一边聊天,一边掰玉米,偶尔会听见母亲惊讶的叫声,看这个玉米长得多大,如都是这么大,就好了。随着一行行的玉米秆被无情地踩倒,玉米棒子似聚会一般聚拢到一块。由于自己家的地地势较低,需要用尼龙袋一袋一袋往路面上背,父亲肩扛尼龙袋一步一弯的情景,牢牢地记在了我的心间。
等到夜晚,总会有一股焚烧玉米皮的味道氤氲在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门口及院子里的灯就会亮起来,整条巷子里的灯连缀起来,灯火通明,好像白天悠悠离别时故意遗留的一个角落。整条巷子里的鸡、狗都活泼起来,鸡三五成群挨个串门,进去一家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一番,猛然间扑出一条大狗,“汪汪汪”地狂叫起来,吓得鸡们架着翅膀跑出门外。小孩们用玉米皮缠绕起来,如老太太们裹得头巾一样,将玉米胡须塞入玉米皮中,点燃,在整条巷子里疯跑,空中飞行的飞机似的,留下一缕缕烟雾,跑一段,站定,鼓起腮帮用嘴吹一下,直至烧起来扔掉。
大人们不顾白天掰玉米的辛劳,盘坐在玉米堆里,把玉米棒子的皮掰掉,有的将玉米皮拧成麻花一样,把两个玉米棒子打成死结。然后,将玉米棒子整整齐齐地垒在窗台上,抑或垒在自家的台阶上。
白天时,父亲会在我家的槐树下仔细端详一番,确定一下挂玉米的位置,然后,由他爬到梯子上,我和姐姐将一个一个的玉米棒子依次传给父亲,经父亲一番摆弄之后,一个个玉米堆成的形状如松果一样,好像一件件的艺术品。
每年,一到逐渐枝叶枯黄,秋风缓缓吹来之时,往昔收秋的一些往事,就会像吃茶时回甘一样,萦绕在自己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