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宇卉

金风送爽，枣树飘香，又到了枣子成熟的季节。老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枣树。每到秋天，树上结满了枣子，挤挤挨挨，密密匝匝，像一串串红色的玛瑙，像一蓬蓬灿烂的笑容，映红了院里的花草流年，也点燃了我们的笑脸。记忆仿佛穿越了悠悠时光，回到那荡漾着深情的童年岁月。

不记得这棵枣树是什么时候栽种的了，只记得它年年发芽，开花，结枣。它总是默默地站立在小院的门口，与院子里的几间北房、鸡窝猪圈、一畦菜地、满院花草，彼此相望，又融为一体。它见证了我的成长，我也陪它度过了年复一年的漫长时光。

在满院的花花草草中间，这棵枣树太能沉住气了。每年春天，好多花都谢了，它才慢悠悠地发芽。树叶一天天长出来，枣花也终于姗姗来迟。只是与那些娇艳的桃花、李花相比，它太不起眼了，淡黄色的小花呈米粒般大小，怯生生地站在枝头，羞答答地藏在茂密的叶子下面。不仔细看，你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尽管枣花不事张扬，低调谦逊，但不等它开到繁盛，成群的蜜蜂就来讨花粉采蜜了。往往是听到蜜蜂“嗡嗡”响，我才知道枣树开花了。

记得那年初夏时节，我在枣树下写作业，微风吹过，有点点枣花飘落到我的课本上，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我抬起头仰望，淡黄色的小花密集而俏丽，‌它们掩映在青翠的枝丫上，‌若隐若现地吐露着芬芳。‌串串花枝随风摇曳，‌嗅着满院的花香，我的心仿佛也被浸染得有了香气，在夏日的黄昏里，开出了朵朵涟漪。

后来读到一首古诗，“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惟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只空枝。”对这小小的枣花更添了几分敬意，平凡的枣树，在我心目中也变得高大了许多。

等枣子一天天长大，我的心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脆甜可口的枣子呢？每天放学回来，我扔下书包，头一件事就是跑到枣树下面仔细观察。哦，这里又冒出一大串小枣，昨天的那一串又长大了一点儿，枣子的颜色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终究还是没等到枣皮发白，我就迫不及待地摘了下来，谁知吃到嘴里木木的，一点儿也不甜，我赶紧吐出来，悄悄扔了。母亲发现了，嗔怪道：“再过些天，这枣才能熟呢。不能再糟蹋了！”说归说，趁大人不注意，我还是会偷偷摘枣吃，那枣里的蜜也一天比一天多。

又过了些时日，等秋风吹起了成熟的号角，树上的枣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红。挂着枣子的树枝也垂得更低了，只是低处的枣子已被等不及的我摘得差不多了。这时，就需要借助长竿子来打枣。随着父亲手中的长竿用力打向树上的枣子，红珠子般的枣子“哗啦哗啦”掉下来，不少树叶也跟着“扑簌簌”落到地上。

我们姐弟几个在树下抢着捡拾，边捡边吃，入口的枣子脆生生、甜津津。我一路尝遍了枣子的味道，经历了从酸涩到脆甜，到这时，越发觉得美味可口，吃进嘴里的，仿佛是亲身参与到枣子长大成熟的甜蜜，是整个夏天丰满的阳光，是故乡记忆中悠长的美好。

又是一年枣树飘香，那棵曾经承载了我童年欢乐的枣树，如今，早已不见了踪迹。每当秋风吹来，那棵枣树总是会走进我的梦里，还是那样枝繁叶茂，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