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来客

版次:A05  2024年10月22日

王丕立

两个月前的一天,檐下那盆兰草耐不住高温腐败了,空出一个花盆。欲将盆丢弃的时候,我一眼便瞥见盆中竟冒出一个小小的绿芽,芽旁的子叶上顶着一个白色的芥末状物质,仔细分辨却是一粒辣椒籽。原来这竟是一棵野生的辣椒苗。

像照拂那盆兰草一样,我隔三岔五给它浇淘米水,几个艳阳天下来,它开始分蘖抽枝,枝杈里开出白色的小花来。小小的白花渐渐枯黄,在花梗和花托间竟然膨出一个青绿的实体,结辣椒了。椒蒂圆嘟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朝天椒之类的小辣椒,而是本土的大辣椒。我一下又有了疑惑,家里所用的大辣椒全是青椒,它们的籽没成熟,应该长不出秧苗,而能长出苗来的红辣椒都是买来炖菜用的,要的就是其辛辣,因而全是小品种辣椒。这株野生的大辣椒苗来自何处呢?此后没几天,这一桩“悬案”便揭晓了答案。

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我正在书房看书,猛然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抬头一看,檐下两只鸟儿正从外面飞来,悬停在窗外,一只鸟儿嘴里衔着一条小青虫,另一只鸟儿嘴里衔着半个豆荚。天呐,它们找准了我窗前的这个小花坛,想在里面安静享用自己的午餐。可花丛中早藏有两只鸟儿,它们像是一对情侣,对着外来入侵者“哇啦哇啦”发出严正抗议,刚才听到的鸟鸣声便是从它们嘴里发出来的。它们见外来者不为所动,便停住吵嚷,向外来者秀起了恩爱,温柔地为对方梳理羽毛。

此时,我才发现,它们既不是我常见的颈部系着围脖的珠颈斑鸠,也不是尾部拖着长长杠杆的喜鹊,它们的颈部有一圈彩色羽毛,尾翎很长,边梢色彩斑斓,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鸟。停驻在空中的鸟儿眼见对方高调秀恩爱,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杵在这儿没什么意思,便将虫和豆荚丢下,一前一后灰溜溜飞走了。

小青虫掉在生长着风车茉莉的花盆里,在濡湿的泥土上扭捏着胖乎乎的身体,在鸟嘴里待了那么久,它仍然还活着。我正准备将它从花盆中拣出来,还没欠身,便看见那只个大的彩色鸟身体朝前一扑,头一抬,虫儿便啄进它的嘴里。它退后几步,虫子仍旧没咽下,一侧身,便喂到了个小的彩色鸟嘴里。待小鸟儿吞下虫子,它们头挨头,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看那情形应该在说情话,只是我不懂鸟语,不知道它们说些什么。突然感觉那株野生的辣椒叶在轻轻摇曳,定睛看时,发现有的叶片摇荡,有的却纹丝不动,正想着其中的玄妙,突然许多只标本一样的蝴蝶映入我的眼帘。

蝴蝶倒贴在辣椒叶的背面,就像儿时倒挂在大楠竹的竹颠荡秋千。只不过蝴蝶一动不动,无论是白色的、花色的,还是黑色的,都夹紧两片宽大的翅膀,紧贴在辣椒叶背面,像一个练功高手,没有一丝懈怠,我真佩服它们的毅力。

蝴蝶和鸟儿都集结在我的窗前,一向宁静的檐下生动了不少。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而我最想表达的是: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