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气韵高洁的菊花一朵朵、一簇簇地开了,花色展露,令人不由得醉意于阵阵菊香中。
在众多花卉中,我尤其喜欢菊花。每年秋天,我都会买回两三盆菊花摆放在阳台上养着,看暖暖的阳光在菊花上细微地流淌,片片绿叶轻盈而动,弥散着淡淡的香味,我不由得想起唐朝诗人司空图的名句“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以菊花描摹生命之境,哪怕历经磨难,时光褶皱,却从不幽怨哀叹;虽然已是落叶漫天的时节,却也淡然地面对,这种超凡脱俗的状态,亦是人生最高境界。作为普通人的我,很难做到养菊养性,看菊看心,但每当面对菊花渐渐舒展、香味萦绕时,平日里那些繁琐细碎的烦心事渐渐消弭了,这时候,有花开着,有人爱着,菊香和心情都很轻柔。
对于菊花粗浅的了解,来自古人赏菊的句子,例如先秦的《诗经·周南》:“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卷耳,即菊科植物;与菊花结缘的陶渊明所写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更是把赏菊推到致远的高度;唐朝元稹的《菊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诗句赋予菊花至高无上的尊崇;即使是菊花凋谢,那也不是衰败,而是高洁的隐逸,比如宋代梅尧臣的《残菊》:“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深丛隐孤芳,犹得奉清觞。”
我知道菊花可入酒,源自故乡用菊花酿酒的习俗。小时候,每当百草由青转黄,唯有菊花是物候将尽的生命延伸。每年进入深秋,故乡的一山一岭,一沟一坳,金丝皇菊一簇簇、一排排、一片片开得烂漫而丰饶,风一吹,花香弥漫,经久不散。清晨六点多,大姨领着我们小孩子去野地采摘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软软的花蕾上,还嵌有晶莹的露水。等采摘到一小竹篮才回家,大姨用井水把花蕾轻轻地漂洗干净,然后把花蕾摊在通风阴凉的芦苇席上,晾两三个时辰。
我看到舅舅开始起火烧锅,等锅里的水沸腾了,就把晾干的花蕾倒入锅中慢慢熬出汁水,大姨不失时机地把浸泡的糯米放到炉灶上蒸熟,接着把菊花汁水和糯米均匀地搅拌在一起,添上酒曲和少许的糖,装入陶罐中,用芭蕉叶和泥巴封口,最后用稻草包裹起来保温发酵。半个月后,大姨把封口拆除,用白色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把陶罐中的酒液过滤出来,注入一个干净的酒坛之中。那一刻,浓郁的菊花香伴着酒香如潮水般涌来,芬芳扑鼻。
现在,很多城市的街巷和居民家里都能看见一簇簇菊花。因为普通和亲民,所以深受人们喜爱。菊的独到和不俗在百花中卓尔不群,让人的内心向往菊花那份从容的气度和气韵,在烟火人间中,不惊时光,不扰繁华,任霜重露寒,不论悲欢,就在那儿静静地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