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琳
《如歌的蛙声》是山东作家朱昱的一本散文合集。书中语言质朴,作者用细腻的笔触书写着自己家乡的变化。作为亲历这一变化的局中人,作者从乡村中蛙鸣、犬吠、农人絮语这些乡村的声音中展现出乡村风俗习惯和浓浓的温情,用独特的女性视角剖析着村庄的时代变迁,字里行间充斥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作者明着写城市和乡村大门的区别,通过对特色大门的叫法:“一担挑”“大稍门”,解读由这些称呼引申出来的俗语;暗着写城乡变迁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的变化,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因为乡村建设需要,很多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住进了楼,早些的一切都找不到了”。没了“大稍门”,故乡又多了很多门,这些门会始终为作者敞开着。故乡物是人非,但不变的是醇厚朴实的乡风。
考上大学后,作者离开乡村,走向城市。和所有人一样,走的时候是带着憧憬和新鲜感的,但在城市生活多年后,内心又开始翻腾起对乡村的浓浓眷恋。“于是,我想起来满野的豆苗和麦苗,想起了轻轻摇动的微风和深居简出的蟋蟀。”我想,这是故乡刻进血脉里的烙印。在夏天的夜晚,静静地坐在星空下,听大人们讲故事,可能是一条花棉裤的故事,也可能是某个人儿时的笑料;又或是在夜晚的打麦场上,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大人们的笑声会在卖场上空荡漾,孩子们也在上面尽情地打闹。”打麦场和今天休闲的广场类似。总之,乡村夜话总是有“新鲜事”。
听惯了村里猫狗、牲口的叫声、窸窣的叶子和露水声,旧的声音,都是听惯了的,不新奇。黄狗追赶偷食麻雀时的憨态被比作“醉汉踉跄”,老猫舔舐幼崽的咕噜声化作“祖母纺车的絮语”。乡村的声音在作者求学归来后变得不一样了,质朴的邻居们围着作者问来问去,“问城市里的夜晚是不是只有汽车声,没有其他什么声音。他们还问城市里的人是不是彻夜地玩,而且玩的时候还不发出声音”。当村庄里的人对城市里的声音感兴趣时,作者心里深深地眷恋着村庄的声音。其实,村庄的声音也在随着时代的进程变化,只是赶不上城市的进度罢了。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村里的“河沟”(河流)与作者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紧密相连。日子虽然贫穷,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河堤赏着绿杨与春花,心里冉冉升起美好的憧憬。借用“少女将蛙声装入玻璃瓶”的魔幻意象(实为陶埙),隐喻乡土记忆在城市化中的易碎性。
“蛙声是农民最爱听的小夜曲,收获蛙声与收获庄稼一样让人欣慰。”这种声音不仅是自然韵律,更暗合农事节奏——蛙声最盛时恰是稻穗灌浆之际。书中对蛙声“水音与旱音”有些细腻的描摹,四哥笛声与蛙鸣的共鸣,“用蒲扇为蛙鸣打节拍”……在汪爷爷听蛙声的痴迷中,我感受到“听蛙”成为对失落田园的精神溯源,这泥土中的交响描摹着大地与生命的底色。
乡村变迁的进程远比想象中的快,很快就到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处境。正如书末那句:“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是故乡。无论故乡在发展潮流中失去什么,我心中的故乡从来没变过。” 村庄在变,人在变,生活也在变,土地的气息没变。走在村子里,脚步踏在地上的殷实感不会变。声纹里的乡愁还会萦绕着我们。村子里的风,还会继续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