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风浩荡,绿染田野,海棠花、油菜花、紫藤花、高杆玫瑰等次第开放。春风过处,一片片花儿如潮水涌动,我每日走过的小径上,不知何时已铺了一层薄薄的花瓣,与四月相逢,久未动笔写点小文的我,又蠢蠢欲动起来。
晨起开窗,便有鸟声轻击耳鼓。麻雀三五成群,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好像在商量着家族大事。偶有黄鹂飞过,鸣声清越,却不肯稍作停留,只一闪,便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了。
许久没去菜市场买菜了,难得醒得早,去菜市逛逛,感受一下烟火日常。四月的清晨气清景明,一路上静听风吟,细嗅花香。菜市场比往常更热闹了几分。一位卖菜的妇人将新鲜的青菜一排排摆开,青翠欲滴,上面还挂着晨露。“新鲜的菠菜哟——”声音很是响亮。卖菜的大都很热情,还没到摊位前,就热情问你要买点啥?也有腼腆一点的,等到你问了价格,才笑着给你介绍。一位老奶奶的一篮子马兰头吸引了我,我全部买下来,回去洗净,濯水,放点蒜头、辣椒、醋、生抽凉拌,凉拌马兰头是我和婆婆的最爱。买菜的多是中年女性,她们提着布袋或拉着小车,在摊位间穿梭,手指掐掐菜叶,又放在鼻下嗅嗅,挑剔得很。讨价还价声、秤盘碰撞声、熟人打招呼声,混作一团,菜市场里充满浓浓的烟火气。
回家路上,我特意绕道公园,几个中年妇女在公园跳广场舞。她们穿着鲜艳的衣服,随着音乐摇摆,动作不算整齐,却自有一种活力。
想起古人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时桃花早已开罢,公园里月季、海棠正开得热烈。“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花开花落,燕去燕归,本是自然之理,即便花事旧了,诗和梦想依然可以抵达远方。
近来发现自己头上白发渐多,揽镜自照,眼角皱纹也深了几分。年轻时读“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只觉得是文人矫情,如今才知其中况味。中年女性,不上不下,最是尴尬。青春已逝,老之将至,事业家庭,样样都要操心。丈夫日渐沉默,孩子羽翼渐丰,不再需要母亲的庇护。有时半夜醒来,听着枕边人的鼾声,竟会莫名生出几分感慨。
回到家,把菜放进厨房。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的栏杆上,歪着头看我,又飞走了。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背过的诗:“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如今已是四月,草更长,莺更多,只是“醉”的恐怕不是杨柳,而是生活在今天幸福的人们。
晚饭后,丈夫照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收拾完厨房,也坐下来。简单的几句对话,他便不再言语,专心看他的新闻。我则走进书房,看几页喜欢的书。四月的夜晚格外安静,十二点还没有睡意,合上书本,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声,思绪渐渐模糊。
四月将尽,花开花落,自有时节。人生悲欢离合,亦是常态。中年女子,如四月的天气,时而晴朗,时而阴郁,倒也寻常。睡意袭来,恍惚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不知是谁家的狗,在这四月的深夜里,吠叫着无人听懂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