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琴

又是一年高考季。即使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当年那个炎热、焦灼、迷茫的夏日高考依旧历历在目，自然还有那又一阵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

记忆中，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我的成绩并不理想，全班十几名同学预估只能上个二本。那时候，我也对高考失去了信心，甚至已开始打探起了补习班的相关信息。每天，我行尸走肉般回到租住的教师家属楼结构层，一个不到五平方米的地方，也是承载我记忆中最灰暗的地方。

我习惯性打开英语听力，即便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耳机里说的内容，但这样的“假装努力”总是能让自己心安一些。楼上冲厕所发出的“哗啦啦”流水声如往常一样掩盖了耳机发出的声音，我再一次调高了分贝。“贝贝，吃饭啦。”楼上的女主人呼唤上厕所的女儿出来吃午饭，声音通过下水道传递到我的房间，清晰且刺耳。

我终于按停了听力，趴在桌上放声痛哭，那时的我是多么想回到母亲身边，也像楼上的女孩一样，听着母亲的呼唤，吃着母亲做的美食。

“咚咚咚”，不知我睡了多久，一阵窗户的敲击声让我睁开哭肿的双眼，“老班，您怎么来了？”我高一时的班主任正捧着几朵盛开的栀子花，从窗外向我打着招呼。

“快高考了，给你鼓鼓劲，来，这束栀子花送给你。”老班隔着窗户递给我手里的花，虽只有几朵，却香得如此醉人，叫人欢喜极了。

接着，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老班说着近况，因为高二分班后她便没再带过我，但是她依旧记得我刚上高中时的样子，也很清楚我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我们聊着高一时有趣的事情，也将她几十年来带毕业班的心得传授于我，“高考，其实考验的是你的心态。你看就像这束栀子花，它从冬天就开始孕育花苞，经历了酷寒，走过了雨季，才在夏天盛开。你的基础扎实，只要保持平常心，一定没有问题。”

后来，我将栀子花插在茶杯里，放于书桌靠窗户的位置，这样每天我都能花香作伴，读书刷题。神奇的是，自那以后，我内心真的平静了很多，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知识沉淀也基本成型，能做的只有以平常心对待高考。

高考如期而至，江南的六月虽未至盛夏，但也闷热难当。母亲刚忙完春季蚕，便从老家来学校陪我考试，狭小的出租房里因为有母亲的陪伴，不再孤独灰暗。母亲想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我们的笑声在下水道的流水声中慢慢消融，“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也不再刺耳。

老班送的栀子花瓣早已由洁白变得锈黄，香味也不再浓烈，但仍然散发淡淡的清香。我扯下一片花瓣放在笔盒中，从容地走进了考场。

幸运的是，我被分在了最后一个考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因为少了身边考生的干扰，我沉浸般答题，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若是没有头绪，便拿出栀子花瓣在鼻尖嗅一嗅，“记住，高考考的就是你的心态，你不会，别人也不会，把你能拿的分都拿到”。老班的话再次于耳边响起，我仔细检查每一道题，确保不会因为粗心而丢分。

这一年的高考，我发挥正常，成绩回归到了正常名次，也上了一所如意的大学。

如今毕业近二十年，但是每当高考季，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就会浮上心头，也时刻告诫着我：只有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耐得住时间的考验，成功才会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