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家是一枚无比甘甜的果实,那书房无疑就是果核。而我就是那被果核包裹并护佑着的果仁。从某种意义上说,书房便是我这一介书生的保鲜袋。
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曾是我阶段性的人生目标。好在这个梦想终于在我步入不惑之年的门槛时悄然变为现实。从此书房便成了我这艘在茫茫人海中忙碌穿梭的小舟最喜欢停泊的温馨港湾。
即使满身疲乏,一进入书房,随便取一本自己爱读的书,那书便成了质量上乘的橡皮擦,把涂抹在我身上的疲惫、倦意、失意,甚至是不该有的失误,都错别字一样拭净。然后将我还原成一张白纸,好让我去描绘最新最美的图画。而在这一过程中,每本书都自告奋勇充当我前行路上的加油站,让我以全新的面貌去欣赏沿途的旖旎风景,甚至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书房就是一方沃土,我像树一样扎根其上。无论我生长得快与慢,或者干脆维持现状;也不管我长得粗与细、高或低、大和小;也不论我是常绿树,抑或是落叶树。书房始终犹如一只硕乳,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香甜的乳汁。而且每一本书,还都愿意成为我这棵无名小树上的一枚绿叶,替我进行着光合作用。直至熬成黄叶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最终还以奉献余热的方式,送我一个斑斓的秋。
值得欣慰的是,除了大量阅读书籍、报纸、杂志,我还将业余诗文写作坚持至今,近四十年来从未间断。尤其是有了书房之后,我的诗文写作似乎是有了靠山和后盾,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均有大幅提升。这无疑也可看作我这一介书生,报答书房的养育之恩的最佳方式之一。
我经常将自己得意的诗文宠儿,信鸽一样放飞至报刊、杂志、书籍之林。它们中的一些,有幸觅得栖身之所。而那些样
报、样刊、样书便也春燕似的“似曾相识燕归来”。而书房理所当然成为本家檐下最大的暖巢,它们在那里将受到我给予的贵宾级优待——按发表日期先后分装进档案袋,复印件剪贴到黏液影集内,闲暇时隔三差五翻阅,那情状就像父母经常深情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别说,有时还真有点“常读常新”的感觉。
而我自1993年至今出版的三本诗集、一本散文集,更被我鱼儿一样放进了这个清澈且远离污染的池塘。它们幸福地与其它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鱼儿畅游在一起。有时还俏皮地吐出些许水泡、划开几道涟漪,似乎是要引发我的关注。而目睹此情此景的我,心底的满足感早已化为脸上的微笑。这大概也是它们所能感受得到的。
有时于恍惚中觉得,我的书房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冠,每一本书或为绿叶、或为鲜花、或为硕果,让我的书房像苏州园林一样,四季浓荫如盖、花果飘香。难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悄打开某扇书柜门,那扑鼻而来的书香味,让我陶醉得仿若嗜好烟酒者闻到烟酒的香味。而对满书房的精神食粮,我的富裕感满腔。为了防止这些粮食霉变,我还轮流把它们请到阳台或窗台上接受阳光的洗礼。看着它们欣喜的样子,我仿佛觉得是自己在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而留在沙滩上的每一个脚印,都争先恐后浓缩成了书上的文字。而那一串脚印,也就化为意象饱满、意蕴深厚又耐人寻味的诗行。
平日有朋友或同事、邻居开玩笑,说我怎么看都不像年近花甲的人。心中窃喜的我自然不敢说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直勤勤恳恳、默默奉献的书房一份功劳——是她保鲜袋一样让我的生理年龄,尤其是心理年龄依然保留着些许青春的身影。